我不会寻龙点睛之术,但相对应的说法还是略有耳闻,海龙吐珠的关键处就在于山龙的气运全部蕴含在一处,而龙归海更是如虎添翼的意思,二者气运相叠,想不飞黄腾达也不可能了,但我们目前所在之地没有大海,那条光秃秃的山,说是土丘也不为过。
陈瞎子咂咂嘴,指尖碾碎一些沙土凑着鼻子问了两下,说道:“海龙吐珠只是一种说法,保定离海也不过二三百公里,若是这条山脉乃是近海山的分支,此地又是水汽极旺,小龙在这里吐颗珠子倒也说得过去,方航,将墨斗拿下来。”
陈春峰踹了他一脚:“使唤谁呢?自己去拿。”
陈瞎子脸黑,我赶忙一路小跑去取墨斗,来的路上也和陈瞎子聊过,人与人性命相托总需要一个过程,拿他与齐健做比是很不合理的事,齐健在爷爷家的茅厕里被锁了十几年,虽说是监禁的生活可总有放出来谈心的日子,他又是从小见我长大,年纪大的人总有一份舔犊之情,能豁出命的帮我也在情理之中。
而我与陈瞎子非亲非故,我师父把他欺负了两年,我家老牛差点干死他,爷爷也带着陈春峰和牛哥追杀了他好一阵,这种交情,难道还指望他拿我当亲孙子?我在他眼里不是可爱的小牛犊子,而是该死的王八犊子,要不是有五乘他们在,陈瞎子早就弄死我泄愤了,可即便如此,他一百岁老叟也跟着我奔波了好些日子,诚然,他是想看看最后的结果,但心里还是希望我会胜出。
让我帮陆薄做事就是证据,他想让我获得青帮这个助力。而且在石宇家的危急关头,他也没有独自开溜而是带着彭叮,单这一个动作就不容易,一个心狠手辣,看遍了人情世故的老头会不顾危险救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娃,难道还能说他与我不亲近?
老年人么,感动总会来的迟缓一些,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来了,不过陈春峰依然对他嗤之以鼻,就如他自己说的话,用得着你感动么?我抽你一顿打耳光你敢不给我做事?
拉出墨斗线在最后的阳光下暴晒一阵,陈瞎子拿着罗盘不停变换方位,每次都让我和山女绷直墨斗线,他勾住了弹在地上,这样试验了十七八回,墨斗线最后崩在地面时,溅起了三五滴水珠,有一滴落在我的手背,陈瞎子就如狗见了骨头一般赶忙冲过来舔舐,末了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这是古代方士测地下水打井的方法,只有水汽重的地方才能被墨斗线凝结成水滴,而这种凭空冒出的水也叫无根之水,最是洗涤心灵的妙品,不过看陈瞎子那么回味的模样,我犹豫再三还是没告诉他,我染墨斗的方式比较特别,除了墨汁还加了童子尿和女人天葵。
“陈老,味道不错?”
“挺好,就是有股子咸味,幸亏老头子我眼疾手快,不然这滴水就被你抢了,哈哈。”陈瞎子洋洋得意一阵,陈春峰又开始看他不顺眼了,陈瞎子便正色道:“离火位却是水汽最重的位置,有人用七星打劫之法把这里的阵势搞乱了,只是不知道这地下水的流向如何,但是你们看那山,乾山乾向水朝乾,乾峰出状元,乾山乾向水朝坤,年年都死人,一念之差便是天差地别,如果这地下水朝西,这里就是大凶之地了。”
我说:“你见过向西流的水?万流奔入东海,没听过东海海水涌到昆仑山的。”
牛哥搭住我的肩膀缓缓说了两个字:“坡池。”
一言惊醒梦中人,当夜爷爷给我讲坡池的原理时我可是骑在牛哥背上的,忘记说了些什么,他还哞哞的笑话我来着。
陈瞎子忽然说道:“对了。你们村口那坡池是怎么回事,以你爷爷在杏桥村的威望,出些钱号召村民把河道挖一下呗,门口留着那么个池子,杏桥村得出了多少事,难道你爷爷宁可四处奔波当救火队员,也舍不得花几个小钱?”
是这么个理,坡池本身不会害人,却可以看做是一种预兆,冥冥之中显示出此地多灾多难,其中就有刚才大言不惭的老头搞出来的,我也问牛哥为什么不挖了,他小声告诉我:“没法挖,当时我们刚去杏桥村的年月兵荒马乱,杀了不少人扔进那池子里。一旦挖出许多枯骨怎么解释?不来公差,来个考古队考察万人坑也麻烦呀,说不准就上山把五乘的墓也研究了。”
想到五乘的尸骨被解剖研究,我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痛快:“陈老。想办法找找齐健呗,打不通电话又马上天黑,难不成咱们一间间房子摸过去?”
陈春峰忽然说:“咱们被包围了。”
闻言一愣,转着圈扫视,那不远处土丘上还有身后的乱石堆里若隐若现出好多人影。太阳还没落山自然不可能是鬼。而这些人穿着简朴,最正宗的农民打扮,手里还握着锹镐,正鬼鬼祟祟向我们逼来。
可齐健说这是荒村,早几十年就没人了。
“干什么的?”隔着老远,就有个看似领头的村民举着铁锹大喊。
山女娇喝了一句就藏在我身后偷笑,她说:“太君别开枪。是我。”
露了踪迹,村民们不再隐藏,大大方方走出来围了个小圈子,最先喊话的男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双手布满了干农活特有的老茧,手背皱纹和指缝中也带着泥土,实打实的农民模样,可齐健说这里没有人,他靠过来却还隔着四五米的距离,语气不善的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奇了怪了,中国人在中国的地盘上溜一溜也不行么?谁听说走到某个村子里,就被全村人包围起来逼问来历的事情。巨史阵号。
我说:“来旅游,带着家里的老人来采采风。”
“你们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为什么?我们又不进村,在这里露营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男人面色微变,眯起眼就要发难,他身后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小声说:“四叔,他们应该不是坏人吧?哪有来探风还带着女人和老头的,而且这男人看上去弱不禁风,应该不是那伙坏蛋。”
中年人哑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听这意思是还有隐情?我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如果能说服他们,在村里找齐健也方便许多:“这位大哥,听你们的话好像是防着坏人?那你们可就多心了,你看我这模样也不像作恶事的。”
中年人眼神闪烁,犹豫不定一阵后重重叹息:“算了,可能真是我多心,那些人走了也不会再回来。”他摇摇头,打起精神道:“你们是来旅游?这里没什么好风景,趁天亮就赶紧回城里吧,再晚些上路不安全,这里很偏僻,经常有车匪路霸等在半路的。”
我心思一动,诚恳道:“大哥,现在动身也要两三个小时才能赶回城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难免走错路,不如你让我们进村休息一夜,明天天亮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