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谓帮我找回的记忆,便是如此,我是他的夫人,真正的河神夫人。
元封四年,冬,我十六岁,就在这年的冬季,在汉宫中,我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年,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不是汉武皇帝的亲孙女,我的父亲叫刘建,十六年前的江都王刘建。
也是在这个冬季,在众人想将作为罪臣余孽的我置之死地而后快之时,长兴公主“解救”了我,她将我推入了冰凉刺骨的河水中。
在这个我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汉宫里,我并没有死去的勇气,我感谢着长兴公主,躺在冰凉刺骨的河水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也许,等到我死去的时候,才不会听见大臣们叫我罪臣余孽,也不会再听见各位妃嫔公主对我的辱骂。
她们都在骂我,大臣骂我,后宫骂我,就连天下的百姓,也在骂我,唯有汉武皇帝,他紧锁眉头,不为难我,没有杀掉我。
落入河中,是河神救下了抱着必死之心的我。
“是你救了我?”当我第一次见到河神之时,便是在这个地方,他静静的守在我身边,日复一日,直到我醒来。
“是我救了你。”他的语气是那般的温柔,犹如这清澈的河水,灌入了我的全身。
他对我是极好的,对我的包容,接受着我的依赖,我以为,在汉宫的我已经死去,当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殿君之时,我便告知了他我的身世。
是殿君怜我,将我紧紧拥在怀中,让我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便答应他忘掉过去,忘掉那个不属于我的大汉王朝,在巫水河,我将这颗本已死去而又复活的心交给了他,接受着他对我一切的好。
“君儿,告诉我,你最喜欢什么?”我已经习惯了在河神宫殿里的生活,宁愿每日粘着这个对我极好的男人,他在我耳边低语,问我喜欢着什么。
“我最喜欢殿君。”我回眸对他微笑,在河神宫殿,我已经忘记了时日,那时候天真的我以为,可以和他长相厮守的。
可是……
“这丫头,尽说好听的。”他对我微笑,眼眸是那般的深情。
“我骗你的,我喜欢寒梅,大片的寒梅。”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殿君给我的诺言,当我几日后发现这片梅林后,站在梅林中,我如法开口,只能静静的抬头仰望他,他将我拥入怀中,轻抚我的头发。
“等待寒梅初放,你嫁我可好?”我将脸颊贴上他的胸膛,听着他从心口传来的话语,心中颤抖片刻,却才发现,我的心,已经完全给到了殿君。
“好。”我在她怀里低声应着,他将我搂得更紧。
不知道是我忘记了时间,还是寒梅为我而放,我等待着百花的凋谢,迎接着寒梅的到来,可还未在我有所准备之时,那片寒梅,已然开放。
殿君将我抱起在梅林中旋转,少女最初的心动,便是如此,那些梅花瓣,许是认同了我和殿君之间的爱情,洒落在我们旋转的四周,洁白一片,犹如积雪。
“从今以后,你将是我河神的夫人。”他将我放在原地,紧握了我的手,面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他携我之手,带我步入正殿,红色是那般的喜庆。
“巫水河的亲事,也主红色?”从我到来到现在,在这巫水河里,见得最多的是蓝色,可此番,确实我第一次见到了如此的鲜红,我站在他的身边,看着眼前的一切问道。
“主蓝,可你喜欢红色。”他低头看我,嘴角上扬,牵我之手,步上大殿。
“君儿。”站在正殿中,他将一个发出淡蓝色却微带了血丝的镯子递给我,正欲戴在我的手腕上,轻叫我的名字。
“这是什么?”在他还来不及戴上的瞬间,我讲这戳子拿在手中细瞧,冰凉的手镯,发出淡蓝的光晕。
“这是巫水镇河之宝,蓝玉。”他对我微笑,声音尽显温柔。
“镇河之宝?”我再次瞧去,那犹如血丝的红色在蓝色中游荡,蓝色的水波,似乎成就了五湖四海一般,犹如一个泉眼。
“这是历代河神继承的蓝玉,有了蓝玉,巫水河永远不会干枯,君儿,你即将成为我的夫人,没有你之前,这是我最为宝贵的东西,我没有去给汉朝皇上提亲,唯有这个,足以证明我对你的情谊。”
我终究还是遇到了最爱我最疼我的人,这十六年来,第一次有人对我会这般的好,他深知我一心心系汉宫,就算是大臣和妃嫔没不喜欢我,可那终究是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寸步也未离开过。
“殿君,这个,我不能要。”如此贵重的东西,更何况,没有了这东西,巫水河就会干枯,我可以接受着他给我的一切,却不能接受着他将巫水河数万生灵的命运放在我的手中,我如何承受得起。
“我相信你。”他微笑着双眸,还在一直坚信着给我的承诺。
“可是……”
可是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作为凡人的我年老死去,蓝玉认主归真,同我消失,因我一个人的宿命,将害死了数万生灵的性命。
“没有可是,你会和我永远在一起,相信我,君儿。”他许下的这个诺言,就在两年后的今天,已经被我遗忘。
或许,就在我离开之际,怕是已经遗忘了吧。
“从今以后,我们将会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他的话语是多么的温馨,我多么的希望同他永远在一起。
可是我的宿命终究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就在我即将履行着我们的承诺之时,她的出现让我找回了原来的自己,那个不受宠的刘细君,生活在汉宫中的细君公主。
“你真的会娶她做夫人?”当蓝玉被我拿在手中时,她的声音在我身边响了起来,由远而近,我回头,看到那个身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子踱步朝我们而来,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殿君的身上,她的双目已经湿润,问着殿君。
“我河神的夫人只有一个,便是刘细君。”我抬头看他,殿君的目光正回到我的面上,他深情的双眸看着我,对我喃喃而语。
心中在颤动着,这个女字,她是谁?
“我陪着你那么多年,倒还真是抵不过她陪伴你的这半年时光,殿君,在你的心里,我真的没有一点位置?”她含泪的双眸让人心痛,犹如明珠般的眸子滚动着泪花,朝我们走近。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我一眼,她将整个人,都放在了殿君的身上,整颗心,都交给了殿君,可得到的,确实所爱之人要娶了另外一个女子。
她是多么的心痛啊!
“我……”我正欲开始,她陪伴了他这么多年,那么我呢,我的出现,是让这个女子伤心了么,让她失去了幸福了么?
“这不关你的事。”殿君打断了我的话,从这个女子前来的时候,殿君面上瞬息变得冷漠如冰,他冰凉的语气,同样对着我说道。
“刘细君,珊瑚说你要娶的女子,就是眼前这个叫做刘细君的汉朝公主?呵呵,殿君,她是凡人啊,一个凡人之躯,如何能做得了河神夫人,你是要将数万人的性命都抛弃么?”女子开始哭泣,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就这般看着我,对殿君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