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再去马家瞧瞧的,看着那家院子里的灯都还亮着,门口也有几个人在交谈,想必家中也不缺人就直奔着老夏家去了。老万跟夏老六还在喝酒,忙活了一天的老万有些累,今天晚上酒也喝了不少,话也挺多,见着他来了就立刻嚷嚷要查文斌带他去见识见识。
那好嘛,既然你非要去,那就去吧,查文斌都想好了,洪村西北面大庙再往里有一片板栗林,那地方是个小山沟,就是大夏天的进那沟里人都浑身打哆嗦。这片林子里多的是野坟,当年刚来的时候,洪村曾经有号土匪叫作李老二,腰间一把二十响的快慢机,专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就是在这片林子里遇到了邪门的事儿最后让马肃风给救了。我们当地人也叫它迷魂沟,从这名儿就可以听出来,这里面七七八八的小分叉路特别多,板栗树又没什么特点,人白天走进去都很容易把自己给绕晕了,东一个坟包西一个墓碑的就更加别提晚上谁没事往那里跑了。
一起去的总共是六个人一条狗,老夏父子外加查文斌兄弟仨,还有就是老万。呆呆看见叶秋那是亲热的不得了,再说这狗以前在大庙那一带混过,它比人还知道哪里有鬼。
顺着公路走过最后一户人家这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了,隔三差五的路边就有根蜡烛几只清香的在那烧。老万呢,可能是酒有些多,看见这些玩意非但不警觉反倒越发的来劲了,嘴里直嚷嚷着:“哪儿呢,弄出来让我瞧瞧。”
也是怪了,查文斌特地给自己抹了牛泪开了天眼,这一路上就还真没碰见一个脏东西,呆呆也是异常安静,这要搁在过去那指定有路边捡钱的主儿啊,可是今晚一个都没遇到。
路过那座大庙的时候,查文斌还不忘对立面看一眼,漆黑的大门上挂着结实的大锁,门口的巨大香炉里竟然没有人来上香,这好反常。路边那棵高大的水杉上零星飘着几块红布绸,从颜色上看也是好久之前的了。
“六叔,这里现在怎么没人来了?”在记忆中,洪村里有一群老太太每隔初一十五都会来这里烧香祭奠,不管这庙里曾经供奉的是谁,它都是这村落里唯一一间和“庙”有关的建筑,往日里香火不算旺盛可也从未中断过。
夏老六用灯照着那棵三人合围的巨大水杉道:“哎,有一回下面村口的刘大娘来这儿烧香说是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回去就疯了,嘴里一直嚷嚷着有人要跟她索命。后来她儿子拿刀朝着那水杉连砍三下,据说流出来的是鲜红的血,也不知道真假,反正你看刀痕还在,就一年前的事儿。”
“那刘大娘好了没?”
“好了啊,就是这事儿邪门,她儿子砍完了回家没几天那老太就没事了,只是再也不敢到这里烧香了,她可是那群神婆子里带头的,她不来其它人也就跟着不敢来了。”
查文斌多瞄了那树几眼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活得年数久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树木也不例外。可这巧,老万听得个明白,对着那树道:“你们的意思就是这东西很邪门?还能出血?那这样,我也不要见什么鬼了,咱就上去戳一刀子,见血了我就信。”说罢他还真就要过去,夏老六一把拉住他道:“这是咱们的风水树,你动不得。”
老万以为夏老六在吓唬他,越是这样他越是不信,或许在老战友面前老万终于可以释放掉平日的压力,又或许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那个老万,在一身警服的包裹下老万压力实在太大了,他也想可以放纵一回,他也想和夏老六一样的自由洒脱。
他拍了一下胖子道:“小伙子,匕首借我用一下。”
“咦,你怎么知道?”胖子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裤腿,没记得自己曾经把这玩意给露出来过啊。
他笑道:“拿来吧,不要低估一个老刑警的眼力。”
接过胖子的匕首,夏老六见他存心要去也不阻拦,就这般老万晃晃悠悠的朝着那棵大树走了过去……
一刀子插进去,半寸有余,老万眼巴巴的看着那大树心里有些期盼,您倒是来点血啊。半根烟的过去了,大家都在看呢,向来不凑热闹的叶秋都在那瞅着呢。
“哈哈,我就说嘛,谣言,绝对的谣言!打破谣言的最好方式就是亲自去证明!”老万一把拔下匕首开始往回走,面对着自己的好友加上一群后辈,老万觉得今晚自己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趟不要相信封建迷信的鬼话,这江山是怎么来的?靠的是无数和他那样在战场上浴血拼杀的勇士用命换来的,要是有鬼?当年的小日本一夜杀了南京三十万人,那鬼还不得把小日本子给撕咯?最后靠的是什么,靠的还不是人民军队?
可是当他走过三步的时候,对面那群人的表情都变了。胖子的嘴张成了“o”形,夏老六则一个劲的在叹气,查文斌则是一脸的紧张,就连叶秋的眉毛不自觉地也跳动了一下。
“怎么了你们?呵呵,没事了都跟你说了是谣言。”
随着夏老六那句:“惹祸了,你自己回头看去!”老万一个转身自己当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
树上那个刚刚被扎过的小洞已经缓缓有红色的液体再往外渗,一滴、两滴,那些红色的东西竟然像是人血一般慢慢在褶皱的树皮里汇成了一条线,“啪嗒”、“啪嗒”,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地面,老万俯下身去用手抹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面一闻,这个干了一辈子刑侦的老丨警丨察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我滴个娘哎,还真是血啊,这腥味错不了!”
夏老六道:“我就说嘛,以前我不信邪,现在你看见了吧,下回再教你胡咧咧,里面还要去嘛?”
“算了吧,还是别去了。”老万这时候有点打退堂鼓了,估摸着是酒也醒了,玩笑归玩笑,一把年纪的人了传出去那还不得丢死人啊。
不过转眼一想,他又觉得这事不对劲啊,“等等,这树怎么可能会流血?”
胖子冷哼一声:“成了精呗,这还用问。”
“成了精的也是树精,可我怎么闻着这有点像人血呢!”此刻的老万是彻底醒了酒了,出于职业的敏感,他立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抬头扫了一眼那棵见不到顶的大树,几个人合围啊,从外面看,除了个头大年岁长真没什么特别的,难道真如他们所说树也能成精?那成了精的树怎么那么轻易就让自己扎了个窟窿眼呢?
这时候查文斌也察觉出了问题,其实当他第一次听见夏老六描述那三刀的时候自己就有疑问,树是有能成精的,但是出血的多是被夸张描述而已。自己亲眼见到老万一刀扎下去后,查文斌宁愿那只是个谣言,不想这血还真的就涌了出来,他也沾了一滴放在鼻子上嗅了一下,退后又给叶秋闻了闻,两人互相点头一对,查文斌说道:“是人血,这树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