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站在一个位置,永远懂不了那个位置的高冷危寒,小花旦儿守了这老宅子七十余年,与这一群鬼物,生前人身相处,死后依旧在一个屋檐底下,芸芸近百年。小花旦儿担他们的安危,忧他们的生死,一怀冷暖,操碎了心。而如今....生死攸关之际,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头,相守近百年的白家班子,又如何会让小花旦儿一肩抗下这七十年后的担子!
白家班子的班主挺了挺胸膛。那腰杆子仿佛一瞬间真的挺直了几分,白家班子二十七条人命本就是焚烧至死,黑焦焦的一片鬼影重重,一个个看不见脸色,但我清清楚楚的感觉着,那都是一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大气!
“白家班子的男女老幼.....随我迎敌,守宅子!”
鬼影晃动,一片黑焦焦的鬼影子四散朝着那正厅之外涌去,正厅里的一片蛇虫鼠蚁,枯手鬼爪横扫一片,眨眼愣神儿的工夫已经扫掉了七八成。
咚咚咚...呛,三声锣鼓一声呛,与此一瞬,忽然一声咿呀呀的二胡伴着锣鼓声,一声京腔味儿十足的吆喝声。
那是戏词...那戏我听过,一曲...定军山!
咿呀一声曲儿,拖着长音儿!
“这一封书信来得巧,
天助黄忠成功劳。
站立在营门传营号,
大小儿郎听根苗:”
白家班主一曲京腔调儿,字正腔圆,曲调儿婉转,娓娓动听。
小花旦儿听着这一腔京戏,一双眼泪入破堤之洪涌下了眼角,“七十年不动京腔,今天.....我爹的嗓子又活了!”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巨协引血。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白家班主踩着台步,一指指向那攻进宅子里的人,黑漆漆的鬼手应手一抓,眼瞅着一抹的血气砰开一片。
二十七条含冤孤魂,焚烧至死,那股幽怨凶煞之气,说一句凶灵恶鬼也是丝毫不过,那下手狠辣,带着七十余年前的恶与恨,一个个都不是省油儿的灯!
鬼影交错,眨眼一瞬正厅前面已经蔓延开一片鬼气,一晃黑影一爪拍在一人脸上,刺啦啦的一层白烟,那人脸上当即一层的火燎泡,就像一头扎进了火堆里一样,应手一巴掌,一沾皮肉就是黑焦焦的一片,火烧至死的鬼物,那一身的火毒沾哪儿都像是火烙铁。
一片的鬼物瞬间迎上进了正厅宅子的人,老瘸子的压力顿时减了一大半,老瘸子一甩麻绳,纵身到了我跟小花旦儿身前,那一脸无辜憨态的小鬼婴瞅着老瘸子,老瘸子叹了口气,俯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儿。
小鬼婴眨了眨眼,从出生到现在,小鬼婴一直在小花旦儿的遮蔽之下,不沾鲜血不动杀,小花旦儿是绝不会放他拼命去的,自始至终,他就是个孩子,也只是个孩子!
眼瞅着那张血光游走的黄符,蔓延的血迹渐渐地覆盖住了全部的符文,老瘸子眉头一舒,“九斤儿..准备好了,我暂时熄了你身上的三把阳火,把这鬼丫头送进你身体里,带她冲出去!”
老瘸子一咬右手的无名指,在我两肩头儿七扭八拐的绘出了两个符饰,人左中指的阳气最终,相反,又无名指的阴气最重右,两滴阴气最重的右无名指血,挥出符文熄了我两个肩头儿的阳火,而老瘸子迎到前面,一掐我手指骨节,掐指一算,脸色忽然变了三分,“九斤儿..你...你到底是什么是时候出生的!”
我当即应了句,“九月十五子时!”
老瘸子当下摇了摇脑袋,“不对不对,我当初摸骨断生辰,断的就是你九月十五子时,可今天再一摸,你这生辰时刻居然...居然全都不对!”
“什么...”我惊得差点儿瞪出了眼珠子,生辰时刻不对,难道...这还做的了假!
老瘸子脸色阴沉的要命,“断不对生辰时刻,我哪敢擅自熄你头顶的阳火啊,这..这可是要命的啊!”
我听着脸色变得顿时惨白,小花旦儿也是大惊失色,忙来忙去,到了最后居然....居然栽在了我这生辰时刻上面,这..这难道是老天给我开的一个玩笑,可这...可是要玩儿死人的啊!
我一咬牙,“别管那些了,就按你断出来的生辰时刻,赶紧着..动手熄阳火,咱们不能再拖了!”
“九斤儿..别,妄动头顶的阳火,那可是能要人命的,这条路走不通,咱们走别的路,阴婚配出不了这老宅子,咱们就破死棺印,不能冒这个风险!”小花旦儿一手拦下了老瘸子。
我当下就急了,“破什么死棺印,等破了死棺印,外面的一群早就熬成了灰,赶紧着动手...这可是老古怪他们拿命给咱争取的时间..别废话,赶紧着...赶紧着熄阳火!”
这一声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等不及了,我是一分一秒也等不及了,外面老古怪陈汉彪在拼着命,里面二十七条幽魂在全力挣扎着,脱一秒下去那就是多一分危险,真要是等着破了死棺印,我敢说....这两人一尸二十七条幽魂,绝对是无一能站起来了!
小花旦儿甩手就要挣脱手上的千禧结,“不行,大不了我死战到底,再也不出这老宅子了!”
小花旦儿一甩手,我一把攥紧了她的手,“别跟我废话,跟了我,我就是一家之主,我说熄就是熄了,今天....你就是不想走也得给我走!”
小花旦儿还要挣扎,我一手死捏着她的手,一个眼神死死地望着她,“白雨栀....这是我陈家欠你们的,欠你们这二十九条幽魂不得投胎的债,你可要不要.....但你想想那二十七条孤魂野鬼,想想你这儿子....别让我死都不安心了!”
小花旦儿未然闭上了眼,一双眼泪顺着眼眶低落,打在了我这手背上,那泪,居然是温热的!
“九斤儿....生..不能相伴一日,若死...我便守你一生!”小花旦儿咬着嘴唇,颤巍巍的说出几个字,我笑了,翘着嘴笑了!
嗖的一声....寒光隐耀,袖底针一抹,小蛇一侧,猛地一弹身子窜了下去。这一招袖底针不为克敌,单单就为逼走小蛇。
小蛇遁出半尺,老臭虫纵身挡在了小蛇身前,咝咝....红芯子一吐,两抹惨白獠牙,小蛇闪身回攻,老臭虫两只肥手一张,迎手挡住了小蛇的去路。想要杀死小蛇不易,想要生擒更难,但要想挡他个一时半刻....容易,太容易了!
咝咝....婉转犀利,一声灵蛇吐信,小蛇几乎是发了狂了一般,蛇身匍匐。竟然溢血般的鲜红,一双蛇瞳赤红发亮,近乎要喷出了火。
身子一弯....小蛇匍匐纵身,一头正朝我奔过来,那老臭虫腰间一抹,一面白骷髅黑旗横路当前,一招挥起竟带着鬼气森森,一层弥漫鬼气一把拦住了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