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净的夜空给不了我答案,但是很快,我连夜空都看不见了。
我被带进一个山洞。这个山洞又低又矮,跟气派的鬼斧洞简直没法比。刚一进洞,一股阴冷的气息就迎面扑来。我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就连送我进来的那几个人,也透过牙缝儿,不舒服的吸着气。我心说这里不愧是地牢啊,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地牢洞里面也不宽敞,感觉稍微直起身子就会撞到头,脚下湿漉漉的,跟雨天的地面一样,经常能踩到水坑。洞壁上时常会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伴着一道道回音,根本分不清滴水的位置到底在哪个方位。总之,这个破洞,让人很是压抑。
走深了我才发现,这个地牢洞有些特殊,一直到里面也都这么低矮,洞内像鱼骨头一样分了好多岔路。我被带进其中的一个岔路,在岔路的尽头,出现一间牢房。原来每个岔路的尽头都是一间牢房。
牢房的门不是栅栏的,而是一块厚厚的铁板。铁板整个由精铁打造,表面有斑驳的锈迹,但是还没锈蚀到影响强度的程度。大铁板上割出一个牢门。牢门只有半人高,锁门的大锁都出了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锁头。牢门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口,应该是给犯人送饭送水用的。
我看着地牢洞别致的结构,只听说匠派修过墓穴,我看他们八成也修过牢房吧。这鱼骨地牢不一般啊,要是真的在这里关上一年半载的,非压抑出心理疾病来不可。别人不说,就那小姑娘何如雪来说吧,她进来坚持不了五秒,幽闭恐惧症就会发作。
几个人押着我,猫着腰钻进牢房,先是给我脚上锁上脚镣,然后在手臂上锁了手铐,接着才解开我手腕和身上的绳子。锁好牢门之后,他们就在我门口守着。
借着小孔透进来的光,我看着这个狭窄的牢房,只见地面上铺了些稻草,但不知道是哪年铺的,中间的稻草发了毛,绿毛儿、黑毛儿、白毛儿……各种颜色的菌丝都有。墙角的稻草更是长了蘑菇。
提鼻子一闻,小小的牢房里,除了霉味儿就是臭味儿。看脚下时,踩一脚烂掉的稻草,各种奇形怪状的小虫子从里面钻出来。要是换一个心里承受能力低一点儿的,肯定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匠派门人在门外守了一会儿,就哆哆嗦嗦的就有些坚持不住了,回过头来检查了一下大锁,从小孔我了我一眼,对我吼道:“告诉你啊,在里面老老实实的呆着,敢逃走,我们就下杀手!”说完,几个人就离开了,估计是去洞外守着。
他们走了之后,牢内一点儿光线也没有。我打出两个普通火球来,“忽忽”两声悬浮在空中,为我照亮牢房。
我来到牢门跟前,敲了敲铁门,感觉还挺厚的。虽然厚,但是这种厚度的精铁,我不是没打开过。当初在黑河沟地底,我就曾经用三昧真火化开铁丘坟,然后才从里面找到了何如雪。而且牢门要比完全封闭的铁丘坟简单多了。因为牢门连接处会更加薄弱。
想到这里,我右手轻轻张开,“腾”的一下,一道刺眼的三昧真火就打了出来。
我打出这道三昧真火,不是为了破坏牢门逃出去。我早就说过,要是真的想逃跑,我当初就不会束手就擒。打开折扇牢门的不应该是我的三昧真火。而应该是事情真相,是我的清白!
我调节着手中的真火火焰,渐渐把火焰变化一个毛笔的形状。我提起掌中的火焰毛笔,在铁壁上写下“半经门第十九代弟子秦小明到此一游”十六个大字。从小师父逼着我练习书法,算起来在铁板上写字,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收住真火之后,我望着泛着红光的十六个欧体大字。竟然笑了出来。想想也真够没心没肺的,这个时候还我能笑出来。
我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多想,写完之后回想一下,当时的心理可能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这间牢房曾经关过谁,更不知道将来谁会被关进来,我只是想留下自己的足迹。匠派冤枉我,我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坚信自己会沉冤昭雪,所以我相信自己只是“到此一游”,而不是在这里把牢底坐穿。我很快就会出去!
铁壁上的字迹渐渐冷却,再也看不到泛红的光芒。我不再看着铁门,在牢房内找了一片稍微高一点儿的地方,清理了一下腐烂的稻草。然后再次打出一道真火,把岩石地面烘干。在高温的炙烤下,任他什么虫子、霉菌的,喘息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待岩石冷却下来。我一屁股坐上去,下面还能传来一阵阵热气,身体侵受到的阴冷也渐渐散去。在如此严苛的环境当中,我竟然为自己创造出一片安宁的小天地。
狱中黑暗,见不到日月,手机什么的都被收缴,我又不是常戴手表的人,黑暗中时间渐渐流逝,我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小时。
我把小剑奴叫出来。和他玩了一会儿。但小家伙满脸鄙视。他一方面是不喜欢黑牢的环境,另一方面对我的坚持也有很大意见。他不理解我为什么非要在黑狱里等着。因为除了三昧真火,他也能帮我逃出去。可是我放着两种逃狱的方式不用,就是不肯逃走。
小家伙的小扇子一开一合的,从“传语闭门陈正字,可怜无补费精神”到“唯有相思两地,可怜淡月朝霞”,又从“青缸明灭照悲啼”到“未尽一尊先掩泪,歌声半带清悲”,给我看了一大堆诗句。除了“可怜”就是“悲”,从头到尾一直在埋汰我。还拿雪梨的事来诱惑我,那意思我要是出不去了,就再也见不到雪梨了。
我叫他出来,本来是为了缓解无聊的。谁知道他给我上诗词鉴赏课来了。我一生气,就把他收了回去。小东西有时候特别烦人。
收起小剑奴之后,我把头一歪,靠在岩壁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正在半梦半醒之间,我隐约听见有人叫我,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秦大哥……秦大哥……”她在喊,怕我听不到,但是又不敢大声。声音在山洞中回响着,空洞又悠远,就像梦中的声音一样。
我睁开眼睛仔细听着,认出这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岳小秋的声音,她怎么来了?我急忙站起来,到铁壁边上,“咚咚咚”的敲着铁门,轻声应道:“小秋,我在这儿呢!”
“啊,秦大哥……在哪里……”
我继续轻轻敲着铁门,为她指引方向。很快,我就听到她在积水路面上焦急走动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一道手电光射了过来。见她找到了分支洞口,我就停止了敲击。蹲下身子,从门孔往外望去。
岳小秋急匆匆的跑过来,在距离铁门五米的地方,她警惕的照着整个铁门,又透过门孔照了照我的脸,“秦大哥……是你吗?”
我被晃得刺眼,挡着她的手电光说:“是我!小秋,你怎么进来的!”
岳小秋没有回答我,立刻冲过来,蹲下身子,扒着细小的门孔望着我,“秦大哥,你没事吧?”
我一笑,“当然没事,我好的很!”
“里面黑不黑?冷不冷?”岳小秋连连问道。
我一伸手,把两个照明的火球招过来,“有它们在呢,也不黑,也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