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继续无视我的问话,兀自摇着头说:“那个老秃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又是个有点儿良心的人,为什么要跟那种人混在一起呢,跟他能混出什么好人来!”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拐杖指点着我,一副教训邻居家熊孩子的模样。
他总是说我“有点儿良心”,看来这人和老屠也差不了多少,都不相信世上有好人的存在。
我心里挂记着雪梨,越来越焦躁。再加上这个人本来就奇怪,为了一尊头像和十九万块钱,追杀我们这么远。追杀的途中还装神弄鬼的戏弄我们。当然追杀我们是我们罪有应得,这也就算了,他竟然不惜把卡车司机变成怪物。卡车司机惹到谁了?
这个人无视人的性命,手段又毒,我问他话时还缕缕无视我……前后种种,我越想越恨。
情急之下我决定再忍一次,便再次抱拳:“前辈,今天的事是我们不对。如果前辈愿意赏下高姓大名,我们三人日后也好带着厚礼登门道歉。我现在只希望,我那两个伙伴此刻还安然无恙。要不然,等登门道歉的时候只剩下我一个……就……不好看了!”
我硬生生的把后面那半句不客气的话咽了回去。因为我还抱有一丝希望。
可是话虽然改了,我不客气的意思还是传达到了那人的耳朵里。
只见他不屑的呵呵一笑,“不好看?你倒是来说说,所谓的“不好看”到底是怎样的?”
我再也忍不住了。看着他背着十九万块钱,怀抱古董雕像的样子,只觉得他就是一个为富不仁的地主土豪。
那一刻我怒火上涌,把鬼戥子往胸前一横,“前辈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就给前辈演示一下什么叫做“不好看”!”
话音一落,我便怒气喷涌,借着这股怒气就冲了上去。对付卡车司机的时候我不忍心下手,对付这个家伙我可不会手软。公冶长剑舞开了,我招招紧逼。
那人先是没有还手,拖着一条拐杖左躲右闪的往后退去。
我见状更生气了,心说这是什么意思,要让我三招吗?我心中一阵不服,两招过去之后,第三招我陡然一变,照着他那条瘸腿就打了过去。我不再留有余地。
那人面对我的第三招脸色一变,避无可避处,只得举起手中的拐杖相迎。
当我的鬼戥子和他的拐杖相撞的那一瞬间,爆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他的拐杖也是阴沉木做成的。
我手中不停,继续攻击。
那人奋起拐杖相还,一招一式的打过来,越打我越觉得眼熟。
看着他的招式,我心中疑惑,心说这人用的不正是我们半经门的剑法吗?那条乌黑的拐杖在他手里,俨然就是一根鬼戥子,而且他使用的套路正是提督师兄擅长使用的“仁剑”。
我手中继续紧逼,心里却开始游移不定,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使用我们半经门的招式?没听说半经门有一个瘸腿的人啊……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使“仁剑”?”
那人听了一笑,“仁剑,什么狗屁仁剑!”
一声大骂之后,那人突然招式一换,几招下来,我认出来他又改用了“义剑”。没过一会儿,他再次换招,竟然开始耍出了我爱用的“公冶长剑”。
惊疑当中我略有分心,突然听见背后有一物破空而来,再想躲开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咣……”
我后脑剧痛,脑中一荡,顿时眼前一片漆黑。
那个小药瓶儿我认得,不是什么神奇灵药,只是常见的速效救心丸而已。看来姓李的除了外伤还有内伤,原来他的心脏也有问题。
看着姓李的现在这副模样。再想想昨天晚上,简直是判若两人。就是这样一个病怏怏的人。藏在关二爷雕像后面装神弄鬼,竟然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以至于我和雪梨、老屠分别。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两个的下落。
想到雪梨,我心里不由一阵恶意来袭。直埋怨他这心脏病发作的不是时候。要是昨天打架的时候发作就好了。那样我也不至于被掳到这个鬼地方。
不过转念一想,他擒住我不假。但是他一没有捆住我的手脚。二没有限制我的自由,还把我安安稳稳的放在古董床上,连被子都给我盖上了。
这样算来,我这位师侄,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
我听着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比昨天大骂“狗屁仁剑”时更加咬牙切?。可以想象他对提督师兄的怨恨有多深。
师父和徒弟闹成这样,我隐约觉得其中大有蹊跷。疯花子和屠花子师徒不和,我可以理解。但这事儿一转眼又发生在提督师兄身上,这我就有点儿接受不了了。理智告诉我。这种情况下还是少说话为妙。
过了一会儿,姓李的终于缓过来。
他长叹一口气,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看到了吗,我这才叫真正的伤心……如果余在涯伤心二十几年,就会和我差不多。他现在有病吗,恐怕没有吧!”
我摇摇头,“没有。”
提督师兄的确神采奕奕,无论是精神还是体魄,没有一样是不好的。但是把这个作为怨恨的理由,对我来说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不仅没有说服力,还奇怪得很。
他们之间的恩怨,自然有他们的逻辑。我一时无法理解,所以我现在的立场,还站在提督师兄这边。
我记得千师姐说,长白山十弟子中就只剩下老七王宪,其他活着的还有战后离开的老四、老九和老十。看姓李的这副模样,估计应该是年岁较大的老四吧。
于是我猜测着问道:“你……是不是当年的四弟子?”
说来惭愧,作为半经门的小师叔,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姓李的听了阵阵苦笑,“算你猜对了……你跟我来一趟吧!”
说完用拐杖一指,指的正是我睡觉那间屋子的隔壁房。
小伙子在一旁守着他。他慢悠悠的引我来到门前。再由小伙子帮忙推开房门。我随他们进入屋内。
看时,只见这间屋子也是一间古董房。古香古色的,与我睡觉的那间屋子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是,这间屋子的深处摆着的不是一张床,而是一个香案。
再看香案上时,上面供着的不是神佛,而是一张孔子画像。在画像前方的桌面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黑白照片,上面应该是一群人的合影;相框旁边是一个古朴的木制小架子,小木架子上则放着一枚入籍玉佩。
不用他说,我便知道他要给我看的就是这
普天之下,除了普通儒生,就只有半经门人才会在香案上供奉孔夫子的画像。看来这姓李的嘴上对半经门抱怨连天,心里却还保留着半经门的信仰。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为了半经门丢了半条性命,虽然他的人离开了,但是半经门恐怕早已经成了他终生的羁绊,想甩都甩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