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是吧!”中年男子已经直起身子,重新把镰刀拿在手里。
女妖看上去很兴奋,但是看到中年男子的光脚之后又突然停住,“大哥,可是现在你没有鞋子了啊,你也会疼的!”
中年男子说:“诶,不会,我的脚糙得很,不怕咯的,不信你看。”
说着,中年男子把镰刀头放在地上,然后抬起右脚就往白森森的刀刃上踩去。右脚踩完之后又换左脚,两只脚拿下来之后竟然全都完好无损。这个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有点儿匪夷所思。
中年男子说:“你看,我的脚连刀子都不怕!”
“咦,真的呀?”女妖有些看呆了,面露感激之色,“大哥,你是好人!”
“哈哈,是好人吧!跟我走吧,大哥先带你回家!”
中年男子随手摸了一把女妖的细腰,然后又收了回去。
人道女妖似乎浑然不觉,踩着不合脚的黄胶鞋,孩子一般乖巧地跟在中年男子身边。
中年男子则像一只刚刚得胜归来的老公鸡,甩着光片儿大脚,走得很是得意。
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雾气当中,我斜靠着树干,错愕着愣了好一会儿。
在这短短的两三分钟里,两人一来一往,让我看得有些发懵。
我心说这是什么情况?刚刚那一幕到底是妖在骗人,还是人在骗妖?那只人道女妖怎么看都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而中年男子则怎么看都像是个老骗子。我回想这刚刚的一幕幕画面,越琢磨越觉得是中年男子把女妖给拐走了。
可是这合理吗?
ば半部论语ぱ里记载的人道妖可不是这个形象。莫非是这只女妖装得太好,滴水不漏,以至于把我都给迷惑了?再说了,一个普通村民,真的有迷惑人道女妖的能力?
我摇摇头。心说今天也真是的,我人在雾里,脑子似乎也浸在雾里,想什么都想不清楚。
这一人一妖见面,我想不到会这样开头,更猜不透未来的结尾。
“不行,我得去看个究竟。”
想到这里,我紧跟几步,继续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只听中年男子问道:“聊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小妹妹叫什么呢?”
“嗯……”女妖想了想才说:“你就叫我雪梨吧!”
“雪梨?”中年男子说道:“这名字真好听……”
看来这只人道女妖是梨树成精。我脑中又浮现出那个直径两米的大树坑。
女妖雪梨问道:“好人大哥你叫什么呢?”
中年男子笑道:“什么‘好人大哥’啊,听着怪不好意思的。我姓屠,叫屠华泽。”
“屠,华,泽……”女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中年男子的名字,“那我就叫你屠大哥吧!”
“哈哈,好,雪梨妹子怎么叫都行。”
女妖咯咯一笑,“屠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幸亏我遇到你了!”
中年男子说道:“遇到你我也很高兴。”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说着话,屠华泽似乎很享受这种肉麻兮兮的对话。我暗骂,还“遇到你我也很高兴”,有能耐你说“omeetyoutoo”啊。到这里我已经坚定了内心对屠华泽的反感,不会再因为没有提醒他有妖怪而愧疚了。这种人被妖怪吃了也就吃了,权当是是替天行道了。
走着走着,雾气越来越轻,渐渐的百米之外都能看清了。我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我们沿着大路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最后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庄。
屠华泽指着前面的村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女妖雪梨一阵兴奋的拍手。看样子这里就应该是屠华泽的村子了,估计他是在给雪梨指自己家的方向。
他们进入村口之后,很快从我的视野中消失。
我也不着急去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屠华泽有名有姓,到村里一问就找到了。我装成来这个村走亲戚的样子,以正常的速度进入村子。
我进入村子之后,终于重新感受到了人类的气息。今天从睁开眼睛开始就是密不透风的大雾,我终于又回到了人类的世界。
我沿着村里的大路走了约有两百米,并没有发现路上有什么闲人,却忽然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声,紧接着还有密集的二踢脚声。
“这不年不节的放什么鞭炮?难道是有人娶媳妇?”
我望着天上明灭的火光,顺着鞭炮声就找了过去。
转过几条胡同,我终于找到了放鞭炮的地方。果然是这家在娶媳妇。
看时,只见这家门口驾着充气彩虹门,彩虹门的两侧是两只“吉象”,被鼓风机吹得鼓鼓的。彩虹门上写着一对新人的名字,新郎姓王,新娘姓赵。这家是红色琉璃瓦的二层小楼,房子很是气派,在周围的建筑中有些鹤立鸡群。看来是村里的有钱人家。
过了一会儿,鞭炮放得差不多了,门口重新聚集起一群人,有说有笑的。
人多嘴杂,但是我还是从中听出了几个模糊关键字——“老屠”“白姑娘”“也要娶”。人们似乎有意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但是当我想要继续听全这条信息时,他们却停止了议论。
我认定这个“老屠”就是屠华泽,“白姑娘”八成就是女妖雪梨,可以“也要娶”是什么意思,难道和眼前老王家娶亲一样,是“老屠”要娶“白姑娘”?
我的天,人要迎娶女妖了,这还了得!
我急忙走上前去,向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问道:“大叔,我问一下,你刚才看见屠华泽了吗?”
村民大叔听见“屠华泽”这三个字,脸上颜色一变,然后眼神从我身上游离开去,跟没听见似的,一扭头走开了。
他竟然没搭理我。
真是奇了怪了,我觉察到意思诡异的气氛。
g`ccccc我放弃了这些沉默的村民大叔,从他们身上估计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我重新打量着人群,从中拉住一个看上去很八卦的大婶。小心的问道:“大婶,我跟你打听一下,咱村有没有一个叫……屠华泽的?”
那大婶闻言也是一阵警惕,骨碌着一双八卦的小眼往左右看了看,然后才把我拉到墙根,低声对我说:“小伙子,你哪家的亲戚,以前怎么没见过?”
“我……那个,村西头老王家老爷子是我老舅老爷。”
我一时着急,张嘴就胡乱说道。“王”是最常见的姓氏,说找姓王的总能找到匹配的。
我虽然是胡说八道,但是大婶好像听明白了似的,“噢。我说的呢。不常来吧?”
我急忙点头说:“哦,不常来!”
大婶一甩手,打在我的肩膀上,“我一看你就不常来。你老舅姥爷也是,怎么不把咱村儿的事跟你交代清楚了呢?”
我一听有门儿,顺势问道:“那个……我老舅姥爷还真啥也没跟我嘱咐,到底是啥事啊,大婶?”
大婶脸上显出一阵不悦,“这孩子,还叫大婶!老王家老爷子是你老舅姥爷,那按辈分你就应该叫我表姐。叫婶子就差辈儿了,傻孩子!”
我一个胡诌,大婶已经飞速地理清了我们的亲属关系。农村就是这样,大家把辈分都缕得特别清楚。不管是从哪儿论的。总能攀上几丝亲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