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间学校的设计图吗？”梁Sir问道。

“好像是，不过……”张子朗有点失望地说道：“这是实验楼的设计图。”

由于红线的阻隔，人们已经不可能到实验楼那边去了。实验楼靠近操场，图纸上标明有几条下水道从实验楼那里穿过操场而通往外面。这是一个可怕的玩笑。她们的计划就是要利用下水道逃跑，没想到下水道的入口却在实验楼那边。

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

梁Sir一言不发地把图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他懊丧极了，叉着腰直想对谁大发脾气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这里还有呢。”

叶烁从刚才的资料堆里又抽出一张图纸。

图纸又摊放在桌子上。

“这是教学楼的设计图。”

张子朗察看过后，说道。“不过，这里面没有标明下水道的位置。”他的手指在图纸上滑动，这上面标明了这栋教学楼的每一个房间，他大致能分辨得出它们的位置。三年一班的教室在这里……而手指指着的下一处是大厅……地下室也标明在内……

咦？这是……

张子朗抬起头，困惑的眼神扫向身边的每个人。

“这里……很奇怪呀。”

“怎么了？”

已经顾不上吸烟有害健康这个忠告的梁Sir把烟嘴夹在手指缝里，又走了过来。

大家看到，张子朗的手指指着一个奇怪的红色的交叉符号。

“这是一扇门吧。”他推断说：“可是这个交叉的符号是不是代表禁止通行呢？”

“嗯……看不懂。”梁Sir抬头环顾四周。

图纸上所标示的门就在这间地下室里。借着还算明亮的灯光，梁Sir却没发现四周有什么显眼的门。“是不是画错了？”

都已经是地下室了，还能有门通向什么地方吗？这似乎不太可能。

张子朗说：“可这里又不像画错了。”他辨认着图纸上那扇门的方位。“在东南面。教学楼出口在这边……那么，这扇门就应该在那边。”

他指向林淼淼背对的墙壁。那里光线比较阴暗，放着另两个木架，木架上摆满了杂物，空的油漆罐，教学用的模具，地球仪……奇怪的是，两个木架用一条铁链绑在一起，似乎是为了不让人移动它们。一旦移开它们，后面隐藏已久的东西就会暴露吧。

由于地下室一般人迹罕至，加上灯光照明不足，所以它难以被发现，一直安静地沉睡着。直到了今天，终于有人发现它的存在。

张子朗走过去，解开绑在木架上的铁链。

“大家过来帮忙呀。”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两个木架便被移开了。一扇陈旧的木门出现在大家眼前。木门经过岁月的腐蚀洗礼，暗灰的门面已经与潮湿长苔的墙壁浑然一色，不仔细看实在难以发现。

神圣的时刻。镜头停止一般。星球仿佛都定格在孤独的宇宙中。

人们站着不动，畏惧不安地注视着眼前的木门。

它通往的，是光明，还是更恐怖的黑暗？

第17章灾难降临

我抬头看见，天空中的灰云，那恍若是孩子们大笔大笔乱画的黑线。

我听见大地的声音，充满了痛苦。

地面有些震动，我感觉到了。我蹲下身子，去观察洞穴里的蚂蚁，成群结队地逃到树上。我羡慕它们，它们可以自由地逃跑。而我呢……红线的意义对我不复存在，越过去了，我又将逃往何方？

我坐在秋千上，小宝坐在我的旁边。我们不做声，只是任由秋千晃荡我们瘦小的身体。我们的灵魂已经走失在荒芜的红线之外，回不来了。

低B琼，矮仔，哑妹走到我们跟前。大家都十分担心，我们回来后失魂落魄的样子肯定吓坏她们了。她们问我是不是被曾校监捉住后痛打了一顿。我摇了摇头，我看着她们，看到她们黑色的眼瞳里依然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我不忍心告诉她们。我们逃跑成功了，回到了家，可是我们又被送回来了。

如果你们逃出去，一样会送回来。这里的孩子，很多已经被父母抛弃了。你们会发现这个残酷的事实，红线对你们来说，是一种禁忌，却同时又是一种希望。如果你们越过去了，你们将会失去生活的意义。

很远的地方，我们看到曾校监正拖着一个小孩。他犯了什么过失吧，曾校监要把他关进小黑房里，小男孩害怕极了，在地上直打滚，“我不进去！我不进去！”的哭声污染了整片空气。

我捂住耳朵。我眼前的世界沉默了。它被割掉了舌头，无法哭诉我们心中的冤屈。

小男孩还是拖着消失在拐角，过了一会儿，曾校监折返回来了。

跟在她后面的贵妇狗嘴里还叼着一只鞋子，刚才它就一直在咬小男孩的脚，把他的鞋子咬下来了吧。真是一只可爱的畜生，似足了它的主人。

大地又微微震动起来。

我想问小宝，你感觉到了吗？我看了看他，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或许只是空地上的孩子们玩耍所造成的震动而已。我这样想。

我永远记得那天。

那天上午。天色一如既往的灰沉沉。我们坐在教室里，曾校监正在讲课。为了一道做错的数学题，她正在用戒尺狠狠地打一个小孩的手板。小孩没有哭，有些人像我们都习惯了。

只要在香云小学读上一段不长的时间，每个人都会习惯忍受肉体上的疼痛。

小孩走回来经过我的课桌，我听到他嘴里肮脏地骂道：“嫁不出去的老巫婆！”

我于是笑了。

这节课只上到半程。我正在抄笔记，忽然感觉地面又震动起来。椅子得得得地跳起来。课桌上的文具好像在开舞会，我看见许多不安的舞者，在我面前哆嗦。锋利的铅笔，憨重的笔盒，书本，橡皮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出什么事了？我们都吓傻了，不知所措。整个教室，整栋房屋都在剧烈地震撼。窗外的天空突然风起云涌，平静多日的灰云竟如同煮沸了水，骇人地翻滚起来。我们的视线东倒西歪。

震动愈发强烈，课桌受到地底下喷发的力量而蹦跳起来，文具和书本纷纷掉落在地。有些同学也从椅子上摔倒，惊恐地大声号哭。

窗户玻璃发出砰砰的爆裂声，碎片呼啸着掠过我们的喉咙。教室的门啪啦啪啦地咆哮。

“地震！”

小宝大喊道。他懂得比我们这里的任何人都要多。

“大家快蹲到课桌下！”

我们第一次认识到地震的厉害。尽管曾经在课本上学过，但是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我们还是难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我们的城市并不处于地震活跃带。以前的老师告诉我们，这里一百年都不会发生一次小地震，更别说毁灭性的大地震了。

因此，这里的学生避难的意识十分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