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空城孤校
辽阔的天空，这时又响起了急促的防空警报声。校园里的人们纷纷仰起脑袋。深灰的天空，好比人们此刻沮丧的心情。灰色的风突然就灌满了每个人的衣服。远远的，远远的，防空警报声从某个中心向世界飞速地扩散。
接着，出现了另一些不协调的声音。
嗡嗡嗡！嗡嗡嗡！
那是好像蜜蜂振动翅膀的声音。但如果真是这样，你会被吓得魂飞魄散。那会是多么大型的蜜蜂呀！那蜜蜂能和飞机一样大！
大家注视起远方。天际出现几只小黑影。它们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它们转动着庞大的金属翅膀，那些嗡嗡声就来自于机翼产生的气流。
“是直升飞机！”
戴菲菲高兴地指着那五架飞过来的直升飞机兴奋叫起来。
“我们获救了！有救了！”
戴太太惊喜地狂呼，但语句模糊不清。她的肢体竟像个优雅的疯子颤动出轻微的舞姿。
人们朝天空中的庞然大物拼命呼叫，挥起双手，有些家长相拥而泣。
谢天谢地，噩梦就要过去了！
那些直升飞机离地千余米，它们逐渐接近校园的上空。机翼飞速转动而产生的气流声轰轰隆隆地从天而降，这些巨大的声响轻易就将人们的呼救声淹没。所以，坐在军用机的人员很难察觉校园里的这群幸存者，他们的任务本就不是为了这些人。
尽管下面的人们都已经能看清楚直升机外面的深绿涂装，甚至依稀看见驾驶员利用佩戴在头盔上的通讯工具在通话。然而，直升飞机群却丝毫不减缓速度，慢慢飞远了。这是她们得救的唯一希望！
人们几乎崩溃了，有些人撕破喉咙地哭喊起来：“救命！我们在这里！”
这根本不起作用。满腔的希望在转瞬之间化为乌有，那些黑色的绝望就在人们的身体里得意地咆哮，嚎叫。
“快上楼顶！”
张子朗大喊道，身影已经冲入教学楼。在楼顶被发现的机会会更大些。
尾随跑上楼顶的人们惊奇地发现，天空中并不止那五架直升飞机--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多，起码超过五十架--满天空都是那种金属飞虫的振翅声，它们集中在一起会让你变成聋子。此时，它们却在往四面八方逃逸。这种景象会让你想起好莱坞电影里所描绘的世界末日。你无法不这么想，显然这个城市的居民们正在逃离这个地方。他们会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又或者，整个世界都已经不再安全了。
军用的，民用的，金属飞虫嗡嗡地起飞，逃跑。又有好几架直升机从楼顶上空飞过，但它们通通无视楼顶上这群拼命呼救的人们。她们喊累了，喉咙沙哑了，有些人体力不支地瘫软倒地。
这次徒劳的希望不仅令她们的精神接近崩溃边缘，更令她们仅存的体力消耗殆尽。
用不了等红线逼近，她们就会在那之前绝望而死。
“天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淼淼惶恐不安地望着城市四周。有生之年她从未见过这个城市会如此慌张。远处高楼大厦的楼顶，模糊看见有些人影急匆匆地登上等候的直升机。一架架直升机起飞后，很快消失在天际。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张子朗推断道。他看见天空中那些金属飞虫越来越少，响彻天际的防空警报声也渐渐熄灭了。最终，世界恢复一片死寂。
荒芜的镜头在这群人身边飞转。整座城都被丢弃了。
“看来，我们得自己逃出去了。”
张子朗对身边的梁Sir说，又回头看着林淼淼，笑容干巴巴的，既沉重又恐慌。
当黑夜再次降临时，谁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最后的一个夜晚。
大家都睡着了，却有一些人爬了起来。
她们聚在楼梯间。她们心情沉重。今天夜里，她们聚在一起的目的是为了讨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戴太太，楚太太，端木太太……五位家长自从发现了某件事情后，便一直忧心忡忡。她们将要讨论的事情关乎她们那段羞耻的过去。本来，她们相互并不认识，或者根本忘了对方的样子，毕竟她们只是曾经萍水相逢过一次而已。
但是，电视里那个诡异的女人三番四次地出现后，她们沉睡的记忆被唤醒了。
那个女人她们都认识！
“她应该早死了。”
戴太太低声说道。黑夜中感觉得到嗖嗖的冷风吹过后颈。
“没错。她死了。就算她没死，也绝不可能跟当年一个模样，她应该老了许多才对。”
楚太太接过话。然后轮到端木太太，“她跟我那时认识的根本没变。她……莫不是鬼魂吧？”
“不！”戴太太坚定地说：“不是鬼魂！比鬼魂更可怕！”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当年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谁也不要说！不能让我们的孩子们知道我们那样的过去……”
“可是，可是，它是冲我们来的！”楚太太打断戴太太的话。“你们一定也感觉到了吧，现在这件事情和我们的过去有关！我们做错了！所以今天要受到惩罚！”
“不！”戴太太压低嗓子喊道，声音有点发抖。“不会是这样的！我们不会死！”
可是，没有人能保证这一切。
林淼淼做了个噩梦。
许多瘦小的人影出现在梦中，它们张着嘴巴，似在说话，却没有声音。梦境里像注满了水，让人无法传递声音。它们伸出着无数只手，突然猛地拉住她的胳膊，她感觉到一股真实的力量，把她从梦境中拉回到现实。
她醒过来，发现家长们都不在教室里。
夜晚的空气略显悲凉。她走出去教室门口，想看看家长们去哪里了。她听到一些模糊的交谈声，她悄悄走到了楼梯间。借着上方倾泻下来的月光，她看见家长们在神色凝重地讨论什么。
她听到了大部分的谈话内容。电视机里的那个女人，她们的过去，她们做了什么而会受到惩罚……就这些诡秘难懂的话，林淼淼也无法了解整个事情的真相。她得出的结论是，这一连串的恐怖事件似乎都是因为家长们而起。
家长会，是为家长们而准备的恐怖盛宴吗？
真是这样，那么其他人都是无辜者。校工小李，老细，阿虫……他们都是间接被家长们害死的。而学生们与老师也是被无辜地困在校园里。这些家长们，事到如今却还想隐瞒她们那些不可对人言的过去。
林淼淼凝视着月光下家长们的脸孔。那本是一张张慈母的脸。现如今，她竟发现那张脸充满了罪恶与迷惘。
家长们交谈完了，开始走下来。林淼淼在她们下来之前，赶紧溜回到教室。
第15章孤独的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