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细抱着纸箱,朝自己的小卖部走去。寂静的校园里,他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和孤单。夜晚阴寒的空气似乎游弋进他的血液里,他感觉每根骨头都在寒颤。他却不理解这些寒意从何而来。
难道真如张子朗刚才告诫他的。他会在今晚死去?
这,这不可能吧?可是张子朗和其他人都告诉他,刚才他在电视机里发表了临终遗言。
这可真是一件荒唐至极的事。假如他有拍下那样的录像,他怎么会毫不知情呢?
且不管这些……老细忽然感到一阵凉意,好像有把刀锋轻轻地在他的脖子上抹了一下。他思考起今日的种种怪事。一群家长老师学生来参加家长会,却被困在学校里。那条红线,据大家说是禁忌之线,越过的人都会死。
小李就死了。校工小李,他老细也是认识的。那么一个健康的小伙子,却在越过红线的时候突然暴毙身亡,这怎样看都是极为不正常的死亡。而且更诡异的是,尸体才停放了一晚,第二天却变成了一副骸骨。
可怕啊……
老细想起刚刚经过教学楼大厅的时候,他看到一边停放着据说是小李的尸体。尸体上盖着窗帘。当时,他竟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揭起来看。他自以为胆大的很,可是在看见凄惨骇人的尸骨一刹那间,他差点被吓出了小便。
小李死得真够惨……
下一个,会轮到我?
想着想着,老细情不自禁地回头察看,生怕身后有人要谋害自己似的。寂静的校园,无声无息,比乱葬岗还要幽谧。那边的操场,泛滥着无边的黑暗。
路灯有些坏了。一段段的幽暗,光影交错,犹如水中王国。
脚步受到恐惧的催促,越走越快。
直到回到小卖部,老细紧悬的心才有着陆的机会。他关上铁门,拉亮电灯。并无异常。几十平方米的小卖部一目了然,如果有什么怪物或人,绝对躲不过他的眼睛。
老细从雪柜里拿出一罐啤酒,又拿出一把咸干花生。他打开电视机,转到体育频道。广东体育频道正在直播英超比赛。利物浦对曼联的大战。老细一直是利物浦的粉丝,难得碰到与曼联这样的强队对决,他当然不会错过,坐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观看起来。
足球带给他的快乐令他暂时忘却了潜伏在黑夜中的危险。
越过红线就会死的禁忌也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安静的黑夜,一分一秒的流逝也不过是一连串渺小的滴答滴答声。
夜更深了。
球赛进行到下半场,即将完场。利物浦获得一个宝贵的角球机会,这时它以二比三落后。老细紧张地注视着电视镜头捕捉到的罚角球球员,以及利物浦队长杰拉德。
千万要进啊!
老细心里默念着。他的注意力完全在球赛上,根本没留意到小卖部外面,有什么正在逼近。诡异的朔风来回席卷,苍凉的气息四处逃亡。
电视里,角球开出,足球飞至门前,杰拉德从后一个冲顶--画面却就此中断!
“妈的!什么破电视台啊!”
老细气得几乎抓起椅子就摔过去。但他还是忍住了。他着急地走过去检查一下线路。插头什么的并没有脱落,他懊恼地拍了几下电视机箱,但是电视机画面依旧一片雪花。
“狗屎!”
又一句脏话。
话音刚落,突然,铁皮屋顶发出一阵砰砰的巨响,老细刚惊慌地往上望,四面的墙壁也随之震荡起来。四周都在响,铁皮剧烈震动,刺耳而夸张的金属声充斥了狭小的空间。这实在很可怕,可以想象,当一间简陋的铁皮屋被龙卷风吹袭的情形。
老细深信他遇到了这种恐怖的自然灾害。
天崩地裂的声响一直在持续。房屋并没有受到巨大的破坏力而支离破碎。这不是龙卷风。龙卷风不会长时间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它的威力足以将这样的房屋摧毁成碎片。但墙壁只是在响,铁皮只是在剧烈地震动,整个世界好像都在跳舞,货架的食品经受不住震动而散落一地。
老细面如死灰地蹲在地上,他抱紧脑袋,吸了一口气,呼出来,又吸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的脑子里掠过了一个可怕的字眼--死。
等候在红线外的东西来找他了。
第10章怪客拜访
红线又逼近了。
在星期天早上七点钟,它被人发现又向前移动了十几米左右。
这一次,它离教学楼只剩不到十米的距离。它刚好经过一个篮球架,金属制成的篮球架居然也断开两截,这不得不让人敬畏它强大的破坏力。它可以摧毁这世上任何坚硬的物体,恐怕就连金刚石也不是它的对手。
认清这个事实,只会让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迟早,它会连教学楼也劈开两段。然后,它会越围越小,从百多平方米的圆圈缩小到十几平方米,不可能有人在这样狭小的圆圈内渡过一辈子,但它还会继续缩小,平方分米,平方厘米,被包围的人们最终只会被压缩成一团肉酱!
即使不越过红线,也将是死路一条。
教室里有人大声叫起来。
“我的方便面不见了!还有矿泉水!”
“我的食物也被人偷了!奇怪,昨晚睡觉前我明明放在课桌的抽屉里的。”
教室里顿时起了骚动。
林淼淼和张子朗检查了大家的损失。钱包还在,贵重物品还在,只不见了几瓶矿泉水和几包方便面,但这已经是大家所有的食物了。
很显然,窃贼的目标只是食物。这说明,它不是外部的人。极可能在她们当中。
“谁会偷食物啊?又不值多少钱。干脆把钱包偷去不是更好吗?”
楚瑜对此感到不解。
“说不定那人是第一次偷东西呢。又胆小,就偷一些食物,即使被抓到也会因为罪名很轻而得到饶恕吧。”
“说得有道理。”
张子朗十分同意林淼淼的说法。他用目光迅速察看了一下在场的人。
这种时候,他实在不愿意怀疑这里的任何人。但要说谁最有怀疑,只能是曹云海母子了。她们再没有多余的钱,如果没有食物,她们怎么撑下去。张子朗承认自己这样推测的理由只是因为她们的贫穷。他竭力说服自己要公正些,当他再度用怀疑的态度去分析每个人时,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那对站在一边的母子身上。
会是她们吗?该死的是,曹妈妈和曹云海总是习惯低着头,这个时候张子朗不能分辨出她们低头不语的原因是自卑还是做贼心虚。
如果提出搜她们的身,而又找不到任何失窃的食品,那对她们将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没必要为了一些廉价的食物而去怀疑她们,即使她们真的偷了……
“我们再去老细那里买一些就是了。”他最终说道。
不为人知的黑暗中,谁松了一口气。
“还用得着买吗?”
戴太太忽然想到什么,笑了。“我们真是笨,竟然为了这些被偷的食物而折腾半天。要知道,我们现在大可以免费拿小卖部里面的东西了啦!因为他肯定死了!”
是啊,老细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