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看,我最烦这块胎记了,它总是喧宾夺主,抢美女的眼球。”蔡东晨嘻嘻哈哈地笑着说。
安雅的目光阴沉、暴戾,那是方勤从来没见过的。以前,安雅在正常的时候,目光如水、温柔清澈,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方勤暗自叹息了一声,女孩子用心爱上谁,总是这样容易嫉恨。
“东晨,听我们班王丹说,昨天夜里,她上厕所时看见陈嘉楠了,后来灯灭了,再开灯,就不见她了。”赛玉飞说。
“噢?肯定是那个王丹眼花,怎么会呢?”蔡东晨不以为然的声音。
“东晨,你还想陈嘉楠吗?”赛玉飞问。
“早就不想了,玉飞,现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蔡东晨语气坚定而多情地说。
……
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屋外的安雅全身都颤抖了起来,看得方勤暗暗心惊。就在方勤要开口安慰安雅几句的时候,安雅突然又莫名其妙地笑了,只是,她的笑容很奇怪,僵僵的,看起来只有眼睛和嘴角在笑。
“方勤,我们进去。”安雅快速地说完,还没等方勤反应过来,安雅就大步走过去,推开了赛玉飞画室的门。
方勤一愣,她不愿见到蔡东晨和赛玉飞在一起,可是,又不放心安雅,只好远远地站在门外。
“安雅!”赛玉飞意外而欢喜地叫了安雅一声。
安雅微微点头,看向了蔡东晨,说:“蔡东晨,我问你一句话,如果陈嘉楠还活着,你会怎样?”
“安雅,不要有这种假设好不好。”蔡东晨冷冷地说,转身对赛玉飞说:“玉飞,你忙吧,中午我再过来。”说完,擦过安雅身边走了出去。
安雅恨恨地看着蔡东晨远去的背影,脸上写着失意。
“安雅,你……”赛玉飞刚要说话,安雅已经转过身来,拉着方勤就走,理也不理赛玉飞。
“方勤,我要怎样才能让蔡东晨喜欢我?”
来到了方勤的画室,安雅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这样问方勤。
“我也不知道……安雅,依我看,你就别白费心思了,你没听见刚才蔡东晨说的话吗?他的心里,现在就只有赛玉飞一个。”方勤心里乱糟糟的,这样劝安雅。
“哼……”安雅冷哼了一声,顺手拿起了方勤的颜料盒。
颜料盒有三排小方格子,里面盛放着二十多种颜色,每一种颜色都鲜艳夺目,但因为在使用的过程中,用画笔取颜色时,使颜料发生混淆,显得有些脏乱。
“方勤,你现在好像也不喜欢赛玉飞,为什么?”安雅看着颜料盒,问。
“不为什么。”方勤一边往画板上铺纸,一边掩饰着说。
“我知道是为什么。”安雅洞明一切似的说,却又突然转移了话题,“方勤,这些颜料里,你最喜欢哪一种颜色?”
“我比较喜欢蓝色,宁静、广阔,是天空和大海的颜色。”方勤说。
“我喜欢藤黄。”安雅一字一顿地说。(我读的书少)
方勤不由地打了个冷战,看向安雅,她为什么喜欢藤黄?因为藤黄有毒?
“藤黄色,最鲜亮夺目,凌驾于所有的颜色之上,哪怕是白色,面对藤黄色的炫目也自”愧弗如,所有的颜色在藤黄面前都黯然失色。”安雅抒情地说,最后,她慢慢地说,“藤黄是一种很有性格的颜料,它的毒慢而坚韧,浸心入骨……”
安雅的眼神像刀锋般寒光闪闪,文静清秀的脸庞似乎暗藏着深不可测的计谋,她的神情让方勤发憷。
“方勤,你和赛玉飞……好像不如以前亲密了……”安雅试探着问道。
“没有,我们还好,只是功课太紧……而且……她恋爱,我也有很多事要忙。”方勤把画纸铺好,在写生台上摆了一组静物,走过来,坐在安雅身边,拾起画笔递给她,转移了话题,“安雅,你这么久没碰画笔,一定很生疏,你先试着熟悉一下色彩感觉吧,靠你的第一感觉去画它。”
安雅接过画板和画笔,心不在焉地看了看那组静物,用画笔在调色盘上抹了几笔颜色,开始用长线勾勒轮廓,却突兀地问:“方勤,你应该早就不相信友谊了吧?”
“为什么这么问?”
“从前,你和陈嘉楠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安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组静物,伸直胳膊,竖起画笔,眯着眼睛用画笔测量比例。
“那只是个意外,凡事不能以偏概全。”方勤不想把自己和赛玉飞的冲突说给安雅听。
“呵呵,方勤,你傻得可爱。”安雅边说边画,纸上已经出现了那组静物的轮廓。
方勤看着安雅挥洒在画纸上的画笔,突然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她抬头看了看安雅,安雅好像在认真地画画,为什么她画画的风格,看起来这样熟悉?通常,涂色调是从暗部开始,她却反其道而行之,从亮部往暗部推进,这种画法……
方勤心里一紧,她记得,陈嘉楠就喜欢这样画。
怎么安雅也这样画呢?
方勤咬了咬嘴唇,甩了甩头,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也许是从前没有注意安雅是怎么作画才会这么惊讶,毕竟,班上喜欢从亮部画起的同学人数不少。
方勤没有做声,坐在一边继续看安雅画。
安雅画上的色调对比鲜明,跳跃的笔触呈示出一种骚动不安的情绪,她把鲜艳的水果全部画得灰溜溜的,像是在腐烂。
“安雅,你是故意这么画的,还是没调准颜色?”方勤问。
“我怎么会调不准颜色?我只是想画出一种真实、腐朽的过程,从生到死,包括所有的事物,都在一天天腐朽,走向死亡。”安雅气定神闲地说。
方勤缄默不语,虽然安雅说的有些可怕,但确实是实话。
“所以,每个人最终是要死亡的,早些或者晚些,本来就是命中注定,不应该怨天尤人。”安雅挑了一笔沉重的深红颜色,混合了一点儿蓝,抹在了画纸上苹果投影的位置,眼睛里阴鸷的光一闪而过,“就像这张画纸,被谁画上了什么,被谁中途撕毁了,原本,是它的命!”
“安雅,你……”安雅话里的杀气让方勤觉得压抑,她看着安雅,突然觉得画室的空间这样狭小,小得让她有想逃的冲动。
“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你看,同样是树,有的生长在高山上,整天风吹日晒、无人问津;有的却长在公园里,享受阳光雨露、备受呵护……它们没有选择,是因为它们是树,只能屈从于命运,可是,我们是人,我们虽然也要接受命运的安排,但我们可以反抗。”安雅像是在对方勤说,更像在自言自语。
“安雅,你怎么有这么多感慨?”方勤听了安雅的话,心里翻江倒海,她分不清这激昂的话语对安雅来说,是福还是祸。
“方勤,我要向赛玉飞挑战,我说不准自己哪天就病入膏肓了,所以,我也不能怨天尤人,求人不如求己,我下定决心,要决一死战……”安雅低声嘶叫着,似乎在发毒誓。
安雅的这个样子,让方勤提心吊胆的同时感到难过,她对安雅充满了同情,说:“安雅,我劝你别难为自己了……这样的事,不在于你和赛玉飞争不争,而在于蔡东晨他心里有谁……蔡东晨认准玉飞了,你再怎么做,也是徒劳无功,只会让你自己受到伤害……我这样说,是不想看到你被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