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师失踪当天，也就是四天前你们在什么地方？”

“我在前台啊，给曾经来过前台咨询辅导班情况的家长打电话，确认他们是否有意愿报班。”

“那是否注意到白老师离开辅导机构？”

“应该没有，因为前台正对着大门，如果有人离开，大门会发出吱吱的噪音，门轴有点生锈，开门的时候会响动。不过——兴许是我打电话太专注了，当前台的就要非常认真地过滤信息，不能把潜在市场忽略，对吧？”

警察没有理她最后的反问，而是接着说：“也就是说白老师有可能没有离开这个机构，可是这里哪里能够隐藏白老师这么一个大活人的地方呢？”

“哎，不会是——”萧翰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是啊！对对对，我们怎么都没想到！”好几个女老师也不约而同地说着。

“可是不可能啊？那里不是一般不开门的么？”萧翰旁边的女老师说道。

“是什么地方？”

“是我们辅导机构的唯一特别教室，是用来举办一些会议的教室，那个教室如果不是特别原因是不开门的，所以白老师在里面的可能性很小，但又不能排除，因为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是——他是怎么进去的？”萧翰一副思考的样子。

“可以带我们去看看么？”学生发女警问主管。

“好的。”主管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她带头走向那间外面挂着LOCK门牌的教室，到了教室门口，她伸手去摸钥匙。“啊呀！”她叫了一声，“我的钥匙不见了，这个怎么办？”

萧翰在跟来的女老师队伍的最后头弹出脑袋，他分明记得主管来上班的时候用过钥匙开她办公桌后面的资料柜，这个特殊教室的钥匙应该就挂在那串开柜子的钥匙链上啊。

不过女警好像相信了主管的话。然而，就算没有钥匙这扇门照样可以被打开。女警给开锁匠打了电话，十分钟过后，锁匠赶来，熟练地把门打开了。关着灯的教室里光线晦暗，地面上趴着一个东西，女老师们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发出呜呜的哭声，她们以为白老师死了。女警很镇定地按了下电灯开关，灯亮了，而教室里的情景让在场所有的老师们震惊不已。

让警察没有想到的是这间屋子里已经面目全非，教室里被破坏成了一个刚遭到外星人洗劫的场面。教室左上角和右上角的两个音箱掉在地上，已经摔得散架，电子黑板的正中间被出现了个大窟窿，它的地面上躺着一个失去了靠背的椅子，很显然，电子黑板是被这个椅子砸中的。其他凳子桌子也都歪倒在地，缺胳膊少腿。最触目惊心的是墙壁上的奖状，荣誉证书，培训机构里领导的照片，以及贴着壁纸的墙壁上都画满了线条，红叉号，圆圈，扭曲的字迹，这些字大多都是“别过来”，“杀死你”，还有些奇奇怪怪的根本看不懂的字。

白雪被压在一个倒着的椅子下面，也许是有人进入了教室，他恢复了些意志，身体动了动。老师赶快叫来救护车，护士把他抬上担架的瞬间，很多女老师都看到了白雪浮肿的脸，干瘪的身体和起皮的嘴唇，他皮肤的颜色已经不再是刚来办公室时的模样，可即便如此，那脸上的表情透露出一种癫狂，只有精神病院的疯子才会有那样的表情。

奇怪了，白雪怎么会被关进这间教室呢？萧翰百思不得其解。望着这墙壁以及地面上的残片，他真的不敢想象那天夜里这个教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这些都是白雪做的？不可能吧？那天白雪出去后没多久，就有人宣布社总部有重要会议，于是大家离开了。萧翰当时去了洗手间，这个消息还是他出来以后一个女老师通知他的，是谁宣布的开会他不清楚。萧翰想，如果白雪也去了洗手间，那么他应该能碰到，因为他们几乎是前后脚离开的办公桌。可他并没有看到，不过他好像想起来一个人，那个人穿着清洁公司的衣服，他进洗手间之前朝着大门口瞅了一眼，那个人刚好离开。这是他第一次见有什么清洁公司的人来机构。

8.

白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至于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好像失忆了一样。发现自己在病房里躺着，他才想起了一些事情，记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砸在他的身上，然后就不能动弹了，虚弱无力的身子想把那东西搬开，可是却毫无力气地昏了过去，但终究回忆不起来是怎么一回事。

他扭头看了一眼病房的窗户，具体时间无法推测，可透过天光大致可以推断外面已经非常炎热，室内温度适中，空调应该是设定在28摄氏度，他想翻个身子调整一下姿势，可后背却异常尖锐地疼痛起来。龇牙咧嘴的表情刚好被进病房的同事看到，看来现在是探病时间，刚才就已经听到走廊上其他家属的说话声。探病的老师里除了唯一的男性萧翰以外，剩下的全是女老师。他一米八的个子出现在病房里特别显眼。

白雪一扭头就看到萧翰傻了吧唧地拎着各种女士挎包，除此之外，还有一塑料袋的水果。看来，他是个出苦力的，这些女老师叫上他一定是因为他人高马大，不把重活交给他他就别想在这么个全是娘子军的单位混下去了。

来看白雪的老师里除了那个坐在萧翰旁边的初中外语老师刘香香以外，他一个都不认得。刘香香老师留着一头齐腰的长发，鹅蛋脸，在单位也是一号美女了。她为人随和，很少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而且不管什么事情都只能看到她嘻嘻哈哈的快乐表情。这不，一见白雪醒了，她就命令身后的萧翰：

“愣着干嘛？上香蕉！”

萧翰赶快从水果里掰下一根香蕉。

“还有，去把火龙果洗洗！”

萧翰又立刻找到一颗火龙果走出了病房。

女老师们围到白雪的病床前，望着他仍旧虚脱的样子皱起了霉，有的人还在不住叹气。

“你们不要这个表情好不好，好像是我得了不治之症一样。”

“你现在——”刘香香老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剩下的四位女老师觉得这话还是刘香香老师说比较好，于是拍拍她肩膀，就出去了。洗完水果的萧翰刚要进病房，却被其他老师拦住。

“我现在怎么了？”想听听刘香香停在嘴边的话到底是什么，白雪接着问。

“没，没什么，你现在身子虚，还暂时不能回去上班，大夫说你软组织挫伤，需要再住院三天，之后才能走动。”

刘香香赶快转换了话题，实际上她要说的话是白雪住进的是市里的精神病医院，他说不定是在某一个时间段精神受到了刺激，可是病因还没有找到，因此白雪还得留在医院观察。

自从白雪住进了医院之后的一个星期，大雨就没有停过。偶尔放晴一两个小时之后，天空又暗了下来，乌云密布。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辅导机构上空，仿佛有个张开吸盘的大章鱼，将浓黑的汁液喷向这座用鹅黄色大理石做外墙体的建筑物。到了夜晚，小学生们一个个精疲力尽地下了下午最后一堂课，还要拖着灌了铅的步伐走进辅导机构，他们要小升初考试了，所以需要继续参加额外辅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