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呀，真是个标志的姑娘。”

李芳尴尬地杵在那，而白雪也不知怎么接话。

“我听社长说了，你是XX师范大学毕业的外语系高材生，好好干，前途无量啊。”说完，主管离开了。

“别介意，她就那样的说话风格，但挺有干劲的人。”

白雪点点头，可他还是觉得有点累，经历了刚才发作的不良反应，他的双腿就要支撑不住身体了，赶忙跟李芳说今天下午就要上第一节课，他要好好备课，今后会有更多的时间参观机构的。李芳回以微笑，点点头。

刚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对到手的工作都赋以百分之百的热情，认为只要好好干，总会创造出更多的财富，前途会无限光明。可是，白雪不知道，在这里，将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2.

下午第一堂课两点半开始，白雪拎着装有课本和点名册的文件包走进教室，因为是给初中生上课，所以他不打算把课堂搞得像给高三同学上课那样严肃紧张。李芳提醒他，这个班是刚刚报名来辅导机构上课的学生，一定要让他们喜欢上老师您，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学生。白雪自信地点点头，新学生配新老师，大家会有更大的空间彼此了解对方。

推门进班的一瞬间，原本乱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白雪把书包放在讲桌上，转身面向学生，一双双稚嫩的眼睛望着白雪，与其说是紧张，还不如说是好奇。孩子们的天性就是如此，换做白雪上初中的时候，学生们都对老师非常敬畏，可是现在的孩子一点都不认生。白雪先做了自我介绍，这时就有一个女生举手了，白雪挺诧异，她到底要问什么？

“老师，你多大了，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是XX师范大学毕业的。”

“老师，你有女朋友么？这么大了应该结婚了吧？”又有孩子连手也不举，坐在座位上问。

白雪还没张口回答，另一个学生站起来：“老师，我想渴了，你能给我倒杯水么？”

白雪回答说好的，他转身回到办公室，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

回到教室，他不给学生们问奇奇怪怪问题的时间，在黑板上写下了LessonOne的字迹。白雪觉得学生们调皮，就该严肃起来，越是给他们好脸色看，就越会蹬鼻子上脸，看来他想错了，这些孩子如果真的成绩优异，也就不会来什么辅导机构了。但不管怎样，其中一个小女孩还是很认真的，也不和别的孩子说话，作业的错误率是最低的，单词听写也都过关。老师们都比较器重程度好的学生。白雪以前也觉得这种做法不公平，可今天真的当了老师，才发现这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心理。

“What’syourEnglishname?”

社长告诉白雪在这里每个孩子都必须有个英文名，所以他也就直接这么问。当时，班上的同学都还在，男生们凑在一起比较一款膨化食品包装里附送的画片人物的等级高低，女生们则在传阅一本漫画杂志，只有白雪注意到这个头发在脑后扎个小毛刷的女孩子，她一声不吭地看课本。

她抬头看看他，默不作声，白雪又问了她一遍，用更加慢的语速让她听明白问了什么，可她还是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什么光芒，也没有孩子应有的朝气。眼皮往下耷拉着，塌着的鼻梁，薄薄的宽嘴巴，白雪想这女孩子可能是不自信，或者觉得他问的问题非常幼稚，于是不打算再问。

叫Henry的男孩子，也就是上课前跟白雪要杯水的学生突然从男孩子堆里抬起头，高喊着：“老师，我知道她的英文名！”

“哦？她叫什么？”白雪心想，原来她有英文名啊，真是个害羞的小姑娘。

“她叫BITCH！哈哈哈哈！”大笑几声之后，其他的男孩子也跟着大笑起来，旁边的女生也咯咯咯地偷笑。

白雪呆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孤独的女生，不知道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即使被学生们说成那样，她也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接下来要给高二的学生们上课，一进教室，就有一种严肃紧张的气氛，学生们没有主动问问题，也没有打闹，而是在做学校布置的作业，一见白雪进来，学生们报以友好的微笑，微笑里又带着些敬畏。做完自我介绍之后，他没有开始上课，而是问学生有什么问题要问，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生问白雪所毕业的学校难考么？还有个黑瘦黑瘦的女孩子问能不能下课之后帮她解决几道英语题，白雪觉得在这个班受到了起码的尊重。一下午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门外学生们叽叽喳喳地叫喊着，他们放学了，有的家长来接孩子。

白雪回到办公室，看到了主管正在和一个家长攀谈，她的身边站着Henry，他的脸色不好看，一直用手捂着肚子。

“Henry，你还好么？这孩子一到夏天就吃凉东西，中午一早就跑出来说是和同学约好了去打球，肯定是打完球之后吃了冰糕。”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手里握着个香奈儿的手包，还是鳄鱼皮的，嗲声嗲气地跟主管说。

“妈，我没吃冰糕，中午我跑出去没见到Charles，后来我一个人去了3D影院看电影。”

Henry的肚子疼得难受，连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主管的眼珠子一转，就看到了刚下课的白雪，赶快叫到身边：“白老师，这位是Henry的家长，你今天给Henry上课的时候，他是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肚子疼成了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啊，他那个时候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会不会吹空调着凉了？”

“白老师，您这是什么话，你是怪我们机构里的太凉了对吧，其他孩子为什么没事？你说话以后要负责任，Henry毕竟是你的学生，家长把孩子送到这里来是为了学习的，你作为老师就应该关心学生的健康和安全。”

Henry马上露出更加可怜的表情。

“你看看，孩子都难受成什么样了——Henry妈，快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吧，真不好意思让孩子这样，你看他都有点发烧了。”主管说完，哈着腰表示道歉。家长带着孩子离开，主管瞪了一眼白雪。

白雪微微一笑，他看了看李芳，她正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忙碌。

“你给我的班真的是新学生组建的班级么？莫不是把哪个棘手的烂摊子交给了我吧？”白雪心想。

第二天早上，主管着急忙慌地在桌子上找参考资料，见白雪进了办公室就问他：“白老师，你看见我桌子上的参考资料没？”

“怎么了？我也不清楚啊。”

“李芳昨天下了晚课就跟我说她有点头晕，请假一天，让我给她代课。”

这时，白雪扭头一看，昨天班上不说话的小女孩儿正斜倚在办公室的门边，静静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她看到白雪，白雪对她微微一笑。那个女孩儿迅速转身离开了。

3.

“白老师，今天下午家长见面会，马上要小升初考试，我这里有上一年本市几所重点小学的小升初英语考试模拟卷，在见面会上学生和家长会同时出席，你要认真分析，今天上午九点五十分拿出策划案给我。”主管一上班就给白雪分配了一个大任务，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写过什么策划案。看了看办公室里的表，上面显示是八点，白雪要在八点十分给学生们上第一节课，又是那个乱哄哄的初中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