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起身,往前追了几步,但脑海中心念一转,突然想到虎爪勾子跟天玄宗的一干渊缘来,当下便止住了脚步,我觉得,这恐怕是属于虎爪勾子的机缘了。
逸道长的金身与“教”给我道尊秘术的那个金身样子一样,只是眼前这要比那个大三倍不止。我后来想过,既然闫保家等僵尸将逸道长、甚至老叫花子的金身视若神明一般,但为何却要说我的容貌丑?
其实这事儿是这样的,比如你去寺庙见过那些或长眉、或多长了耳朵的十八罗汉,你心里不会觉得他们丑,反而会有敬意。可是那个形象要是生活在世间,你还会有敬意吗?所以,审美观这事儿也是要看环境特点的。
偏了偏了。我接着说虎爪勾子的变故。
在巨大的逸道长金身之后,神庙的殿墙上画着一副壁画,我一眼认出,那是道门有名的道尊老子骑青牛西出函谷关的画,因了神庙的巨大,那道尊画像和青牛画像也显得格外的大,道尊只有一个小老头一样落寞的背影,但那青牛却是眼看向殿中,眼神看上去极为凶厉。
我循着虎爪勾子飞出的轨迹,与那画中青牛的目光一个对碰,立时便觉得浑身一震,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惧意来,似乎这牛货下一刻就会破画而出,冲我踩踏而来一样。
这样一来,我就把虎爪勾子的目的地给忘了,待从与画中青牛的对视之中反应过来时,又是“铛啷”一声传来,低头看去,之前疾飞出去的虎爪勾子竟然自动落到了我面前的地上,而且样子也变了。
此时的虎爪勾子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月牙似的弯勾了,上面多了一个手柄,约尺把来长,通体透明,泛着黑青色的光芒,像是玉,又像是某种动物的骨头。
我伏身将之拣起,细细看了一番,发现虎爪勾子同多出来的那个手柄结合的相当完美,毫无嫌隙。手柄入手温润,沉甸甸的。
我疑惑的是,它个手柄之前在什么地方?逸道长的金身上?还是那副道尊骑青牛的壁画上?
心里正疑惑间,身后便又传来了闫保家的声音:“逆子,你快给我回来!”喝完了这一句,又听众僵尸齐声喊:“乞祖上降罪。”
我回身看去,加上闫保家一共八个僵尸,个个五体投地的爬伏在地上,身体不敢越过最后一尊金身,也就是老叫花子的金身半步,而我所站的地放,却已然是整个大殿的中央位置。看这意思,这帮僵尸是不敢往我这儿来了,不然,以闫保家那脾气,恐怕早就过来抓我了。
我举着手中已经变了样的虎爪勾子问它们:“你们知道这手柄原来是哪里的吗?”
这帮僵尸也是够迂腐的,并不回答我的问题,事实上连头不敢抬,又是齐声喊了几声“乞祖上降罪”,闫保家又单独喊:“逆子,赶紧回来。”
我撇了撇嘴,十来个塑像而已,我也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危险的地方,用得着这么害怕么?看也问不出来什么,当下不理它们,不仅不回,反而踱步往前,往那处壁画前走去。
青牛吓唬我也就算了,我好歹得找找虎爪勾子上这手柄的出处不是?
我踱步往前走,身后闫保家等僵尸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喊我喊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就跟被谁踩了牛.牛一般。我再没有回头,任它们喊去,一边往前走,一边始终与那画中青牛对视着——不管丫是死的还是活的,一头牛而已,老子不怕它。
其实我这就是给自己壮胆儿而已,心里那种惧意其实还是有的,之所以敢始终这样对视着,是因为我觉得它就是一副画而已。
一直走到了逸道长金身旁边,我才把与青牛对视的目光移开,转而围着逸道长金身认真查看了一圈,塑像保存的十分完好,上面并没有什么断裂的痕迹之类,显然,那手柄并不属于逸道长。
接下来便要查看一番那壁画了,按照安居天的臭德性,结果当然又是然并卵。但也并非任何发现没有——不知道啥时候,刚才与我对视的青牛此时竟然不看我了,虽然还是牛眼冲着殿内,但那眼神却已不再聚焦,如果适才它的目光像是活的,而现在,那就完全是画中的死牛了。
我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它是被我吓到了,忍着心中讶异又看了一阵,这才遗憾地转身往回走——我再不回去,闫保家等僵尸估计要自绝了。
谁知就在我刚一转身,面着闫保家等僵尸站定时,神殿之内突然响起了一阵钟声鼎鸣之音,一钟一鼎为一个音节,每个音节落下,便见一尊金身上陡然金光大盛,金光隐去时,那金身便缩小到了与阳世的塑像一般大小。
连续十四个音节过去,整个殿中,包括逸道长的金身在内,所有的金身都变小了,但钟鼎之音却未曾停下,又是一阵极有韵味的律动,整个神庙变小,连同着闫保家等僵尸,也一个个都变成了正常人的身高,不再一个个跟小山似的。
这么说吧,整个连山顶上,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东西都被成倍地缩小了比例。就连整个连山也都变的跟祁山一模一样了。
这一番变故持续了大约十来分钟的时间,待钟鼎之声结束,整个祁山上下一时间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包括我在内,所有能喘气儿能出声的东西(呸,你才东西,你全家都东西)全都噤了声,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身处殿中,看着手中的虎爪勾子适才附和着那钟鼎之声一明一暗,最终又归于平静之后,也是愣的跟傻子似的。这是什么?传说中的时光魔杖么?那是西方玄幻好吧,老子讲的这是东方的鬼故事,安居天你能不能不扯犊子?
闫保家等僵尸也被惊着了,连参拜那些所谓的祖宗都忘了,一个个嘴长的跟猪头似的,看着我的眼神就像腐女见了基佬,让我浑身冒身,菊花发紧。
我干咽了一口吐沫,咳了一声问:“那个……是不是把你们这儿给搞坏了?”
我这一出口,顿时打破了连山上的死寂,这帮鬼货不先回答我的问题,却是突然山呼海啸地吼了起来,一个个状若疯狂,声嘶力竭的声音让我分不清楚它们到底是在大悲还是大喜,尤其是闫保家,丑脸上老泪纵横,看着我鬼叫着,嗫嚅着,可就是不说话。
我被这帮鬼货吵的脑仁疼,用手捂了耳朵才觉得消停了点儿,就那么观察着僵尸们闹腾了一阵,见逐渐平息下来了,这才将双手松开,殿中的八个僵尸却是又跪下了,这次跪的却是我。
闫保家也不喊我儿子了,它跪在最前头,颤着声音说:“恭迎道宗归位。”
我当时听错了,把道宗听成了道尊,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得道了呢,便出口问:“什么道尊?你是在说恭迎我?”
闫保家回答:“道宗离开我等已愈数千年,今日归位,必将是我纳甲僵尸一脉倔起之时,还请道宗降下尊命,我等必将竭力。”
这之后又是一整串鸡同鸭讲般的对话,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将这件事情理清楚。
闫保家这一脉僵尸就是所谓的纳甲僵尸,在这一族中有一个传说代代流传,说是数千年之前,在一次阴司与阳世的大战之中,纳甲僵尸一族由于帮助了道门,险些被灭了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