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我像是从喧闹的白天走到了静谥的黑夜,从繁华的街市走到了仙踪难寻的荒野,四周静极了,极目四望时,心中这才有了触动——道域,熟悉的荒原,我曾两次亲身涉足过的地方。
可是,跟前两次进入道域的欣喜不同,此时的我却是心中不悲不喜,似乎没有任何情绪,虽然置身于这荒漠之中,但我并不觉得孤独,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
我想到了修炼。前数两次在道域之中演化道术,结束之后我的实力都有大涨,似乎道域内所能做的也就是这了吧。
我的修炼也是机械化的、本能的,先将天玄剑步、遮天符和战龙棋阵各练一遍。又想起了十五门道尊秘术中的第四门。
那是一句道决,短到仅仅只有十个字:“青蛟覆洛水,勾陈锁漓潭”。
“教”我这句道决的是一个性别特征不甚明显的老道士,青黑色道袍,发鬏高悬,唇红齿白,鹤发童颜,光看模样,是一位清矍的老妪,但捏起二指的手掌却是骨节粗大,男人般孔武有力,最关键的是“他”长着喉结。
他的道决并不是念出来的,而是在捏起指决的时候,从红唇之间蹦出一行金色的字来,正是前述的十个字。
我在脑海中回想片刻,之后也学着他的样子盘坐当地,掐起二指,将那句道决念了出来。
第一次我念这句道决时,念了青蛟二字就头痛欲裂,然而这一次念时,却与平日念道决一般无二,一点儿压力也没有。
可是,道决念完,当我将二指点出的时候,却并没有丝毫的反映。
心里讶然,又念一遍,这次加了请道尊言。然而还是没有什么用。
我坐在当地思索了很久,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便也不再去想。既然这句道决我可以轻松地念完,那便试试第五门道尊秘术。
那是一套桃木剑法,“教”我的同样是个老道士,身形瘦削,长眉短訾,个子也不高,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一个老头,偏偏手中所持桃木剑却有丈八长,步法玄妙,剑锋凌厉,虽然仅仅只有十三势,但仅看气势,就比逸道长的天玄剑步要高出几个层次。
我先在脑海之中观摩一阵,将步法、剑势牢牢记住,之后才跟着那个老道士舞了起来。
令我吃惊的是,这一次又是一气呵成,毫无压力地便将整个十三势剑法剑步都舞完了。然而,尽管如此,我依旧体会不到这套剑法之威,尤其是这套剑法没有收势,似乎并不完整。
这是怎么回事呢?我又一次被难住了。
持剑立在原地思索一阵,又舞一阵,某一刻,当我看向这个老道士青色的道袍时,脑子里突然一动——十五门道尊秘术,十五个老道士穿戴各不相同,但身着青色道袍的却只有两人,正是这个老道士和之前教我道决的那个老妪,他俩“教”给我的道术都没有显出威势来,这让我把他俩联系在了一起。
心有此想,我便当先念了一句老妪道士的道决,二指前指的同时,脚下一动,剑法陡然开舞,待整套舞完,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再试一次,我反过来,先舞剑法,最后一势持剑而立时,道决同时念出。
奇异的事情就此发生,当我将道决念毕,二指决前指时,心中顿时有一种这豁然开朗的感觉,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招剑势,我趁势手持桃木剑舞出,攸忽一下,我的身体被剑势带动着,竟然一口气将适才的剑法又快速舞了一遍,桃木剑带起了一阵破风声响,山呼海啸一般,那分气势十分骇人。
当一套剑术舞完,我身体也随之立在了当地——收剑势也同时完成了。
看来这道决与剑术是合而为一的,只有将二者融会一处才可以发挥其威能,由此可见,这两个同着青色道袍的老道士定然是有些渊源的。
基友?夫妻?
我脑子里又开始逗.逼,但这个想法一出现,我马上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一开始进入道域的时候,那份不喜不悲的心态已不复存在了。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小蛇的离去、孙春风的反水等等一应诸事一股脑地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我这一乱,眼前的景象便是陡然一变,再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还是躺在温软的床上的。
扭头看了一下床头,那里摆着一个床头柜,上面立着一张照片,仔细一看,却是张晓雨的。
这是在花子门吗?这床是张晓雨的床?
我心里讶然,又扭头看了看别处,发现皆是着闺房打扮,连我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是水粉色的,上面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我已经能动了!一骨碌坐起身,发现自己还是红果果的,正四处踅摸着找件衣服来穿时,却听到屋外的说话声:
“黑娃儿已经渡了九转雷龙劫,阴阳童子血脉已接引天罚了,现在传承圣姑血脉、阴阳互通正当其时。”这声音是阴煞的。
我懂了,这是打算让我和张晓雨那啥啊!我来气了,小蛇的事都没搞清呢,我醒没醒不部,就打我的主意?当我是啥?我很好色吗?
是谁在那儿说我就是好色的?你过来,我保证不打屎你!
屋外,阴煞的声音刚落,另一人也说话了:“能行吗?就算接引天罚近乎重生,但黑娃儿渡完劫之后,阳元不是已经被小蛇得了去嘛,还能传承圣姑血脉?”这声音却是老叫花子的。
老叫花子和春姑、花夜一直都住在花子门,这老货自打有了俩老婆,就越来越不干正事了,不仅没再教过我什么道术,连天玄宗的事好像也不大管了,反而成了花子门的门客。
花子门信徒多,老叫花子时常帮着春姑处理一些宗门的事务。这也就算了,两口子嘛。令我纳闷的是,花夜却也在帮忙打理,这有点儿不正常。
因为之前我讲过,老叫花子现在虽然俩老婆,但并没有什么用,跟谁都没法睡。可是花夜和春姑这俩人一开始到一块儿就呛呛,但渐渐地却有点儿情同姐妹的意思。后来我纯洁地脑补了一下,严重怀疑花夜和春姑是一对百合……
算了,这事不提,接着说我的事。
从老叫花子和阴煞的对话中我明白了,她们这是计划着让我跟张晓雨阴阳互通呢,当下心里就有些生气。不过为了不被她们发现,我没敢有大动静,就躺在床上侧着耳朵听着,以便知道了她们的具体计划,也好随时准备跑路。
这时,春姑说话了,声音里带着些兴奋和果决:“不当紧,阴阳童子异于常人,不是阳元也比寻常人的强,传承圣姑血脉没问题。”
在讲到花子门圣姑血脉的特殊传承方法时我曾说过,圣姑血脉是一脉单传的,世上只允许有一个圣姑,如果春姑把这血脉传给张晓雨,那也就意味着春姑要挂。可是听她这兴奋和果决的意思,完全不像是赴死之人。
“既是如此,那不如再等几年吧,黑娃儿和晓雨都小呢,而且,你这么着急传承血脉,是想要去死吗?”
这是花夜的声音,那会儿“百合”迹象还不明显,春姑和花夜之间时不时还会闹腾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