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上述,还有另一件事也跟现在差不多——那就是王莽当政时施行的货币政策。王莽篡汉以后,一共进行了三次币制改革,中心内容里有一点也是现代的模式:中央统一发行货币,新的货币叫做“布泉”,后世称其为王莽布泉,它做工精美,是为了杜绝商贾大户私铸钱币,已经有币制防伪的雏形了。但是在那个时代,王莽的这些行为无一例外地触犯到了当朝特权阶层的利益,因为他的皇帝当了没多久就落了身首异处的下场。
也正是因为王莽朝短暂,王莽布泉又是中国历史上最为精美的货币之一,因此王莽布泉的市价是相当值钱的。我那时之所以认得它,是因为之前升子屯有个人不知从哪里淘换来了十来枚王莽布泉,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那人在省城把这十几枚布泉卖给了台商,不仅在省城置房置地,还将余钱拿来做生意,成了升子屯先富起来的人。而且,这个人就是陈公衡。
陈公衡靠十来枚王莽布泉就发了家,而老铁带走了一陶罐,这事如果换作是你,你能不觉得震惊吗?
我看过了王莽布泉,当即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虽然暂时不知道这一陶罐布泉跟七婆子的尸骨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这是我唯一的线索。
我拿了一枚布泉给花竹筏和丢爷、小蛇看,她们的感觉跟我一样:布泉上面有很重的鬼气,而且是已经涌透到了铜板之中的那种鬼气,这就是说,那个陶罐一直是在鬼窝里浸淫着的。
社会上有许多以盗墓为生的人,被称为“倒斗”的“倒爷”,也被称为“摸金校尉”,他们这些人对古墓之中的各种器物最是熟悉,因此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习惯:身上从来不贴着带着那些挖掘出来的明器,在运输和保管的过程中,他们也有特殊盛装明器的东西,个中原因就是因为这些明器常年深埋于地下,年代久远,沾染的鬼气很浓重。如果贴身携带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鬼气侵体,发生未知的危险。
老铁拿着鬼气如此重的一陶罐布泉南下了,为了安全考虑,他必然会将这些布泉随身携带的,我由此担心不已,已经差不多半年光景过去了,这货情况怎么样还真是不好说。
我问牛东升:“老铁有没有跟你联系过?他现在在哪儿?怎么样?”
牛东升脸上也写满了担忧:“还是两个月前他来过一封信,那会儿信上的地址是在湖南长沙,这两个月再没有过音讯了。”又一脸焦急地问我:“黑娃儿,你跟叔说实话,铁蛋带着这些麻钱出去,是不是有危险?”
我当时其实内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了,但我不想吓牛东升,故作轻松地说:“可能会有些影响,但是问题不大。没准儿老铁已经把布泉卖了,正做大生意呢吧。”
我虽然这么说,但老两口脸上的愁容一点儿也没有消散,我看着心里酸酸的,在此间也没有其它想问的事情了,便先拿给大姐袪除鬼气的方法,把那牛东升身上和那几枚布泉上面的鬼气一并给袪除了,又开了个道坛,在他家里里外外念着《道尊圣言》转了个遍才离开了。
其实我做这些事情,更多的是宽慰老两口的心,对于他那条变成了焦碳一样的腿,我却爱莫能助,因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是什么原因,更没有处理的办法,也只好自求多福了。
我在牛东升家里做的事自然很快就传开了,其他几家人也都来请我,乡里乡亲的,我虽然知道这没多大用处,但也都去走了走过场,这样一来,便忙了整整一天,到晚上回到陈老太太家时,我也觉得有些疲累。
虽然累,五个小崽子还得喂。谁知刚刚喂完,我身体正觉虚弱不堪的时候,七婆子便又一次显身了。
七婆子这一次显身是来找我的。
那会儿已经是凌晨一两点的时候了,我在床上睡的正香,却突然被一股阴冷的气息给冻醒了。
那时正是大夏天,虽然西北地区的天气有“早穿棉袄午穿纱”的特点,夜半里的气温确实比其它的地方要冷些,但绝然不至于在睡觉的时候被冻醒。我睁开眼时,首先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随即便条件反射般地坐起了身来。
五行僵尸在我另一边的大炕上睡的横七竖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除了它们,屋子里再没有其它的人或者鬼,但是浓烈异常的阴、鬼气息却充斥着整个屋子,比我那天进入死人沟子时的情景还要强上些。
虽然天眼看不到什么,但我知道这必然是不同寻常的。当先穿衣下床,把黄布褡裢背好,桃木剑在手,先看了一眼五行僵尸,之后跨步推开了房门。
院子里月光清冷,空气中也弥漫着同样的阴、鬼之气,只是比聚在屋子里的要弱上不少。我四处看了看,仍旧没有什么异常。越是面对这种未知的情况,我心里的警惕性也就更强些,当下自己也不敢托大,打算把花竹筏和丢爷、小蛇一起喊来再做计议。
然而当我迈步向丢爷、小蛇住的屋子走去时,却愕然发现,短短五六米的距离,我竟然走不过去!
我瞬间明白,自己这是鬼打墙!但是我心里非但不惊,反而有一种被轻视的气愤感。老子学道这么多年了,经历过那么多的邪鬼之术,就鬼打墙这种小把戏我在没学道的时候就能发辨,而现在这个不知死的鬼竟然还会拿这办法来对付我?
鬼打墙说到底是一种阵法,利用一些邪祟之物做了阵基阵眼,让普通人走入其间如同进了迷宫一样,转来转去始终都在那一个地方转悠。因此当我发现自己在被牵着兜圈子以后,不由得就想到了鬼打墙。随即右手捏决,念了几句伏鬼决,手持桃木剑舞出了一阵剑影,须叟之间便天清地明了,目光所及,几缕黑色的雾气从院子里几处地方袅袅四散而去了。
那是鬼魂鬼魄,这些充当阵基阵眼的鬼连身形都未显现出来,就被我打散了。为让我产生了一股骄傲的情绪,心说这等把戏也敢拿来糊弄我?但随即我就被自己的自大敲了一记闷棍——
那些四散的鬼魂鬼魄突然在不远处凝形,只是在眨眼之间,一道身影便出现在了院子当中,而且在凝形的同时便笔直地向我袭了过来,当它凝形完毕,我也看清那就是七婆子的时候,两只黑色的手爪子已经掐到了我的脖子上!
它的这一番动作快的如同行云流水,显然是早有算计,先拿看似简单的鬼打墙放松了我警惕性,然后趁我不备突然袭击。我被它这一招整了个措手不及,脖子上传来剧痛的时候,心里也是大骇,天玄剑步陡然发动,剑起剑落,招招劈刺在抓着我的七婆子身上。
我的剑势不可谓不凌厉,然而七婆子的身体却似乎是虚的,除了它掐在我脖子上的手之外,身体其它各处却似乎只是空气,桃木剑劈在上面如同是打在了空气里面,每一剑都是透体而过,但它的身体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而是随着我的天玄剑步飞着,犹如附骨之蛆一般。
我被它死死地扼着脖子,能清晰地感觉到它那双爪子一样的手指头在我的肉里越插越深。我被掐的直咳,有些窒息。脚下步子和手中剑招不乱的同时,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应对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