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竹筏说:“道门典籍上有一句话是这样的:天者阳,始于东北,故色玄也,是谓天玄。天玄宗修的是至阳之道,信奉‘至真之要,在乎天玄’,而你并不是至阳之体,是阴阳一体的体质,因此你并不是天玄宗最想得到的。但是,你作为阴阳一体体质,阴阳天生调和,因此你的单阴或者单阳便是最纯净的。天玄宗得到你,不过是想撷取你的单阳,以滋养出他们最需要的至阳之道。说简单一点儿,你就是个药引子!”
花竹筏的话让我的肝都颤了,这样的秘辛,我闻所未闻。老叫花子找我是找个药引子?药引子我还不懂吗?哪个药引子都最后不是变成了药渣?
我不能相信。
阴灵宗和天玄宗是世仇,谁知道花竹筏说的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她是不是有意的挑拔?她不是说了吗,她也想得到我。虽然睡我这个词听上去比让我做药引子要温和的多,可是,这或许也只是她想得到我而编的谎言呢?
我心里怒火腾腾,指着她骂:“你说这么多,谁知道你不是有意挑唆?你拿什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花竹筏一开始看上去激动,但经过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之后,却看上去冷静了许多,面对着我的指责,她毫不动容,一眼不眨地看着我说:“你以为你师傅真的是去找火灵扇子了吗?你以为你的虎爪勾子真的是天玄宗的法器吗?你以为他让我来到你身边,就仅仅是为了帮你吗?”
她说一句,就往我身前欺一步,眼神逼视着我,从未见过的冷厉。我一步步退着,她的每一个疑问都仿佛在拿刀子扎在我的心口上一样。我本能地觉得,花竹筏问的这些问题,恐怕真的隐藏着什么让我心痛的秘密,我既想知道答案,又极害怕知道答案。当下颤着身体看着她,冷声问:“那么真相呢?”
花竹筏说:“虎爪勾子是你师傅以卑鄙的手段抢别人的,火灵扇子也是其它宗门的神物。而我来到你身边,不过是场交易。阴灵宗在一年前无意中寻到了至阳之体的人,我得到你,你师傅得到至阳之体。届时,我证我们阴灵宗的道统,你做天玄宗的药引子!”
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应该相信她吗?
老叫花子为了救我,在省城大战三十六路净食鬼的时候自取心口精.血,险些饮恨当场,他会这么狠的对我?
可是,我想起了老妖婆子,那个花子门的鬼一样的老太太,她当初一看到我到手里的虎爪勾子就激动不已,说是要跟老叫花子没完。后来,在她和老叫花子打起来的时候,老叫花子把我远远地扔了出去,她们之间说了什么我没听到,但她又把虎爪勾子还给我了,那时候我就觉得虎爪勾子可能并不是老叫花子的东西。现在花竹筏又这么说,我由不得不信。
我又想起了逸道长。他是天玄宗的祖师爷,却每每对我又打又虐,却反而把花竹筏带在身边。我至今也没从花竹筏身上问出她为何会跟逸道长一起出现在观灵寺的原因,而现在想来,如果真的有那一番交易之说的话,答案便显而易见了!
我脑子好乱,似乎一下子就失神落魄了,颓然地坐到了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使劲地揪着,或许把脑壳揪个缝透透气,才能让我把这些纷繁复杂的纠葛想清楚。
正当我这般痛苦万分的时候,一直瘫软在地上的萧玉儿突然“嘤咛”哼了一声,她醒来了。
正在我纠结着到底应该相信老叫花子,还是应该相信花竹筏这件事的时候,萧玉儿突然醒了。她“嘤咛”一声呻吟把我从痛苦的纠结中拉回了现实,我转头看去时,她正在吃力地想坐起身,可是手上显得一点儿力气没有,略扶在炕上撑了一下,就再一次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我几乎未做丝毫犹豫,当先一步就赶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把她扶坐起来,先把她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刚才她突然醒来时把上衣一下子就撕扯开,并且撕着吃自己肩膀上的肉,胸前春光大露着。我为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邪念,反而觉得心疼她、可怜她,也感激她。
她为了救我,主动扑上去承受了魑打向我的饕餮玉,她伤成这样,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尤其是如今老叫花子和花竹筏都让我觉得可疑,这个舍身救我的萧玉儿似乎瞬间就成了我认为值得信赖的人。
花竹筏也赶了过来,冷声跟我说:“你先别急着给她穿衣服,我想看看她的伤口。”
我没有回头,冷声骂了一句:“你给我滚。我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们都是在利用我。”
花竹筏说:“李梁,黑娃儿,你是阴阳童子,这一切都是你的宿命,你躲不掉的。你要做的只能是选择、权衡,尽量把别人可能对你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
我说:“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选择,也会权衡。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做出选择:我不会让你得到我,我也不会成为天玄宗的药引子,我宁可被阴司的鬼魅杀了,也不会让你们把我当猴耍。惹急了老子,老子自己去阴司。”
我的声音冰寒彻骨,那是因为我的心已经跌入了数九寒天。
萧玉儿的脸色惨白惨白,刚刚穿上的上衣已经被血洇透了,贴在她的身上成了一块血痂,我不得不再给她完全脱下来,拿她衣服简单地擦了擦血渍,轻声对她说:“你先忍着点儿,我先给你止血。”之后从背包里拿了花竹筏给我调配的伤药来,一点点洒在她的身口上。
那种伤药撒在伤口上的时候会很蛰痛,萧玉儿顿时又是一阵娇呼,但她虚弱至极,连呻吟声都微弱的令人心疼。
伤药的效果很好,甫一撒上,汩汩流出的鲜血很快就凝住了,我又多撒了一些,把伤口周围的血痂简单做了些清理,之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扶着她仰靠在我的怀里。
花竹筏没有,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她一直站在我面前看着。我冷声问她:“你还不滚。”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面色凄白,眼中含泪,嘴唇轻颤着。老子天生心软,看她这副样子,心里也微微有些恻隐,因此不敢再看她,生怕自己刚刚硬起来的心防决了堤。
花竹筏颤着声音说:“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萧玉儿,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萧玉儿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她现在已经变成后天阴体了。”
后天阴体?这又是什么玩意?我没有出言,只是向花竹筏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花竹筏眼里的泪珠终于没有忍住,从眼角滑落了下来。她偏过头擦拭了一下,也不看我,沉声跟我说:“你没发现她的血不再是热的了吗?你再看看她伤口,那些新结的血痂,其实是冰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