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问。

秦老二估计对我怨念不小，赤红着眼睛低声咆哮说，王思聪你完了。

我咳嗽了几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把鬼纸给剪了，秦老大叫了一声就从床上起来了，刚我去看，发现已经死透了。

我顿了顿，对着晋成图小声说，我刚才看见那个我进来，把列裂成两半的鬼纸给抢走了。

晋成图脸色变的古怪起来，他先安慰秦老二，让他稍安勿躁。

可人都有底线，这秦老大就是秦老二的底线，秦老二江湖一生，身上有匪气，这时候也顾不得晋成图的身份了，冷笑的说了声，晋先生，死的是我亲哥，你让我稍安勿躁，这人都死了，怎么个安，怎么个勿燥？我这人性质直，有仇，一定加倍报，有恩，也会双倍还，我今天就把话撩这了，这小子，必须跟秦老大偿命。

“二叔……”小辣椒听见后有点不好意思。

我听见这话反而是心中放开了，刚才之所以有点不好意思，那就是愧疚，以为这是自己的责任，但现在既然撕破脸了，那就没啥好说的了。

我说，从开头开始，鬼纸肯定是秦老大赶着求着去找我姥姥要的吧，我想当初我姥姥给秦老大的时候，一定说过这鬼纸的坏处，我为什么来，看着你们秦家家大业大？还不是因为我跟小辣椒出生入死过，说实话，不来是本分，来了，就是给你们面子！医生手术刀下还会有死人呢，更别说你们干的这种营生。

晋成图过来打圆场，说，这件事一定是有蹊跷，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看看还有补救办法没。

他在小辣椒满怀期待的目光中看去，又是推拿又是贴符的，但死就是死了，最后只能无奈的放弃。

“还是……节哀吧。”晋成图这话让屋子里的气氛直接紧张的不行。

秦老二踏踏的往我这边走来，说了声，王兄弟，对不住了，你说了的，没说的，我都懂，可有些事，必须要做，而你，必须死。

他说完这话，从身上一摸，掏出把枪，黑乎乎的枪口指着我。

当时气的我连害怕都忘了，一开始自己确实是怕死，但更多的是一种愧疚，现在算是什么？！

“有本事你开枪试试。”我赌气一样的说了句。

秦老二不惯我臭毛病，咔嚓一声，真的打开了保险，但枪被晋成图给一把抓住，往他胸口那边掰去，晋成图有点生气的说，秦先生，只要是我晋成图在这一分钟，谁都不能死。

秦老二可以不卖我面子，但看见晋成图真生气了，只能咬着牙放下枪。

“有没有想过其实秦先生的死跟王兄弟没关系，可能是被她带走的？”晋成图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秦老二嘴唇嗫嚅，但是没说话，我说，不是我给自己解释，之前我跟王维第一次来见秦老大的时候，那时候王维就说秦老大走了，再后来，你不是说秦老大给你托梦么，这人要是不死，怎么可能给你托梦，之前怕你们担心，一直没说，可现在，呵呵……还有，小辣椒，你知道有人把我家小喜给抓走了吗，有人告诉我说，就在那朱红的大门后面！

撕破脸了，我什么都开始说了。

小辣椒脸上青白一片，过了好一会，把嘴唇咬的惨白，嘟囔了一声，你就是不相信我，然后带着我们去了那朱红的大门。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门后面的场景。

按照小辣椒的说法，这里面除了秦老大之外，谁都没有进来过，包括秦老二，小辣椒过年过节，就是在门口烧纸祭拜。

那惨白的灯光不知道是这房间多少年来第一次亮起，把这屋子里面照的一清二楚，所有东西无所遁形。

十几二十个人，站在这屋子里，一声不吭，紧紧的闭着眼，不过看那铁青的脸，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死人。

长的跟那看午夜电影场的人一模一样的人，跟这秦家大院里面忙忙碌碌一直不停的人一模一样的人。

包括秦老大在内，这屋子里除了小辣椒跟媚姨之外，这里面有全部的秦家人，而且全都死了。

小辣椒看见这幕眼皮翻着往后倒了，秦老二瘫在地上，也没了嚣张气焰，我从头凉到脚，这秦家大院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面如果都是死人的话，那我之前遇见的都是什么？

晋成图在那边轻声说了句，该来的终于要来，她活了。

我对晋成图说，你能别把我当成傻逼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晋成图看了一眼秦老二说，其实秦家都是死人。

这事要是往上讲，得从抗日战争开始讲，当年鬼子军队打到了济南，那时候日军本身兵力不多，差不多一个县能派三四个日军镇守，当时人们都傻，其实也不是傻，是习惯了被压迫，当年一杆枪，一个日本鬼子看几个村的人是常见的事。

当年侵占章丘的也是一个日本兵，本来没人反抗他，可是后来他祸害了村子里的一个姑娘，这姑娘当天晚上就吊死了，跟姑娘青梅竹马的那小伙这才激发了血性，当天晚上去把那日本兵给杀了，把头别在自己裤腰带上就跑路了，他这一跑没事了，但是祸害了他们村子的人，那日本军队找不到凶手，就把整个村的人给屠了。

当年这种事不稀奇，可章丘这地界稀奇，当年发生血案的那村子，要是挑高了看，左低右高白虎煞，四面环山有河团转，是个聚阴地，所以这枉死的村民们死而不散，成了气候。

说也悲哀，死了之后，这些村民还是受那先死日本兵控制，那时候懂行的人还挺多，不忍心看见自己同胞死了都被人压迫，想超度，可是那小小的一个日本兵谁知道死了后成了大气候，借助那些死了的村民的怨气，连续伤了几个阴阳师，后来建国前，有个秦姓阴阳师，在这抹了脖子，发宏愿说自己子子孙孙镇守这地，献祭自己生命才将这地方的邪门事给镇压下来。

这秦家，就是当年那阴阳师的后代。

当年那秦姓阴阳师为了震住这闹凶的日本鬼兵，下了血本，他让只要是跟秦家产生因果的人，不论是工人还是妻儿，统统都死在秦家，用尸震魂。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秦家上下几十口子，都是死人。

但这种死人跟我们传统意义上的死人不相同，在道家上来说。成仙是要斩三尸的，当年秦家那高人不可能心狠到让自己后人全都压在这，关在在朱红大门后面的，是这些所有人的尸体。但也不完全是。

这东西不好解释，简单的说，可以把秦家这地方看成一面镜子，跟秦家有关系的人，在这里面都会是双份的，每一份都不完全，两份凑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人，其中一份，就在这朱红色大门里面镇压着当年的那日本兵，另一份，就是现在秦家活生生的面对我的那些人。

当年秦家那高人是怎么将这些有关联的人一斩为二的，靠的是风水阵或者是秘术之类，这些不得而知。

对于秦家来说，这是一种使命，但同样也是一种悲哀。秦家人看似跟普通人无异，但寿短，基本上没有超过四十岁的人，我姥姥算是一号人物，我虽然不知道她多牛逼，但是听王维只言片语就知道。当年我姥姥也是站在那江湖最风口浪尖的人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