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巴士书屋说:没有收尾的作品并非都是太监文,也许...就好比你追求一个人,最终她(他)并非属于你。

~Dakshayagna~ 祭火篇

梵天把他的思想集中在永寿城上。

他静静地注视着,倾听着。

在他最器重的那位仙人的房屋里,传出了压抑的充满痛苦的声音。

那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惨剧。梵天知道。升起了一盆祭火,召唤了一个神灵,许下了一个愿望,结出了一个可怕狰狞的果实。年老的男人怀抱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那肉体曾是他世上唯一心爱的女人。他在痛哭,在咒骂,在质问。

可是他咒骂和质问的对象,依旧如同八月无云的天空一般不动声色,无动于衷。

梵天叹息了一声。

对于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情,他无能为力。

达刹当初的怀疑和忧虑成了现实。

一个至高的灵魂无法被驯养和教养。湿婆高高在上,大地上千千万万的人死去,日以继夜有人哀嚎悲叹,他既不觉得欢喜,也不觉得厌恶。他只是这么无动于衷地看着。

他吞下了乳海的毒液,拯救了所有的天神和阿修罗,但这并不是出自同情,仅仅只是因为梵天要他这么做,他就这么做。

他因此受到世人的崇敬,有人甚至爱上他,也开始有人觊觎他的力量,或是有人出于恐惧而仇恨他,但无论是爱和崇敬,还是贪婪与仇恨,都不能打动他。他的心比石头更坚硬,比冬日的湖泊更平静。

我是故意把湿婆造成那幅样子的吗?创造神自问。不,不是的。尽管这一切都是出自我私心的目的,可他也是我的孩子,和世间万物一样。现在这个结果,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看到的。

他的确如同我当年的嘱咐,心中从来不怀愤怒,也不残暴,不行暴戾及非正法之事。

可他还是成为了如此无情的神祗。

他实现所有向他许下的愿望,但是却完全不顾及那愿望可能对许愿者造成的结果。有时候明明那会酿成悲剧,他了然于心,却还是冷眼旁观。

这不是我该干涉的范围。他只会这么说。

梵天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他把视线转向另外一边,难陀那园林中。有个白衣少女正坐在榕树下沉思,她看着自己年幼的妹妹和另外一个圆脸蛋的小姑娘在草坪上嘻嘻哈哈地追逐着一只金球。那是达刹的女儿们,此刻她们对于父亲家中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梵天注视着这个情景。他看到那个被自己和达刹一手造就的女孩,湿婆那被剥夺了的半身,在草地上无忧无虑地玩耍。她满脸地兴奋,眼睛像水晶一样通透。她完完全全是凡间的孩子。喜怒哀乐,她全都具备,甚至比常人更为强烈。她的心是蜡做的,很容易印上情感的痕迹。

……与湿婆截然相反。

梵天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我改变主意了。”最后他轻声地、不自觉地说出了声。“我改变主意了。”

“改变什么主意?”

梵天抬起头来,和他地位相若的另外一人此刻也在注视着那园林,只不过他看着的是另外一个小姑娘。

“那罗延。”梵天微笑起来。

少年外表的守护者转过头来看着他,歪着脑袋。“你说你改变什么主意了?”毗湿努问。

“我现在意识到,也许我并不应当那样引导湿婆。”梵天说。

毗湿努哈了一声。“你现在才意识到啊。”他说。“那家伙成了宇宙里仅见的讨厌怪物。不过你现在想要改也来不及了。”

“这可不一定。”

毗湿努撇了撇嘴。

“不管想要做什么,可千万别让我搅在里面。”他说。

“那罗延,你总是这样。但每次别人求你帮忙的时候,你其实从不拒绝。”梵天温和地说。

毗湿努别转开视线,轻轻哼了一声。

梵天笑了笑,继续看小姑娘们在草地上追逐玩闹。“你觉得让湿婆爱上别人怎么样?”他说。

毗湿努猛然抬起头来,瞪向梵天。

“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是玩笑啊,”梵天说。

“这种事情完全不可能。”他说,“你比谁都了解湿婆。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也许吧……”梵天说,垂下了眼帘。毗湿努对于萨蒂的出身完全不知情,他想这应当是一件好事。

毗湿努皱起了眉头。

“看得出来,你已经有了计划。”他说,“好吧。随便你。但就算你能做到……说实在的,我认为湿婆完全不需要爱。”

“他当然不需要。”梵天有点疲惫地说。“我们三人都不需要。”

“既然你明白,那你到底想让湿婆做什么?”

梵天又笑了笑。

“我想让湿婆……”

“天乘,等等,天乘!!”

空寂的山林里,突然响起了人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一个女人大步走着,步伐像个猎人一样矫健轻捷。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早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正在气喘吁吁追赶她。

迅行喘得像个风箱。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精力旺盛、能几天不眠不休狩猎的年轻人了,骑马让他腰酸背痛,下马走路更是痛苦不堪。他突出的肚腩和衰老的腿脚都在拖他的后腿,而他的妻子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在树林里怒气冲冲地朝前走,丝毫无视他一路追赶时的道歉和恳求。迅行带着惊惶和一丝恨意盯着妻子依旧年青苗条的身影。

迅行知道,即便他追赶上天乘、设法让她停下来听自己讲话,他也会被天乘狠狠地羞辱。但没办法,他必须取得天乘的原谅。

他和他的国家是被天乘拯救的。没有她,他一事无成。

二十多年前,他的父亲从天帝宝座上掉落时,迅行失去了先前让他得意洋洋的一切好运。友邻王音讯全无,周遭的国家再也不来奉承迅行,他派出去的使臣在邻国的王宫前吃灰尘,所有的婚约、许诺和合约的效力一概停止。甚至有几个国家开始对他产生强烈的敌意,认为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友邻王的沦落和先前对迅行的示好令他们蒙羞。那段时间,迅行几乎像热锅上的蚂蚁,整日生活在亡国边缘的恐惧和愤怒之中。

但幸好他身边还有天乘。

是这个他从林中捡来的女人替他出谋划策。是她鼓励他铁腕处置了几个动摇的大臣。是她替他处理了邻国派来的间谍和刺客。最终证明,她比他朝中所有的幕僚和臣子都更具备勇气和胆识,也比他本人更具备帝王应有的冷酷和果决,甚至天乘也很惊讶自己的天赋,但她的确越来越对国政得心应手。

她帮着迅行处理政务,在民间搜罗珍宝和美女,进献给周围的大国,用书信和宴会巧妙地挑拨和扭转邻国之间的关系。迅行几乎是有点着迷地看着她做这一切,他管她叫他利爪的小野猫。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不仅没有亡国,这个国家反而比先前更加繁荣和富裕,在天乘的建议下几次出征,甚至令国土扩大到从前的两倍,现在迅行是真正地能与那些大国君主平起平坐了。她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两个都健壮英俊,而且比他年轻时聪明许多。

他当然很感激天乘,他诚心诚意地承认她比他更适合治理国家,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的确爱她。

但他再也不敢管她叫他的小野猫了。

人前人后他都得要恭敬地称她一声王后。

时间过去,迅行在头上找到了白发,他留起胡须,长得越来越似他的父亲,皱纹和赘肉出现在他身上,可是天乘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么青春美貌。她从不停下,从不止歇,那娇小的身躯里有颗铁石般的心,她大笑,难受时也会哭,在笑声和哭声底部,是迅行根本不明白的无底洞。有人叫她女神,也有人叫她魔女,在迅行心底,这两种称呼交替着变幻。

他先是开始怕她。

当他发现自己在刻意讨好天乘后,他开始恨她。

他再不同她亲密。每月只是履行义务般勉为其难地和她同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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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奇谭·胎藏篇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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