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就是和个死人干了一场。”另外一个人幸灾乐祸地说,小兵转过身就一拳朝他打过去。
“早知道你喜欢,我们就不急着把她扔下悬崖去了。”士兵们哄笑起来,“这样你还可以和她再来几次。”
而黑胡子显得很生气。“都是你们不知轻重,”他说,“这身衣服我可是要送给我老婆的。你们差点就把它扯坏了。”
“就算我们没扯坏它,你老婆也会把它撑坏的。”其他人嬉笑着插嘴。“她根本穿不下嘛。”
“你敢再说我老婆的坏话,我就让你从此以后再也别想睡女人!”黑胡子转过头咆哮着。
然后这个时候他们似乎才想到萨蒂。
“那这个女人怎么办?”有人说。
萨蒂的血液凝固了。她的思维高速运转着,然而想的都是为什么这群人能够堂而皇之地走进神庙来。她的魔阵本来应当让他们对近在眼前的神庙视而不见,就算突然看见它也会立即将其忘掉。接着她明白了。因为害怕趁她不在的时候有人带走湿婆,她还加上了防止盗窃的魔阵。为了偷走朝霞衣,提婆雅尼大概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破坏了魔阵,由于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在起作用,她弄坏了所有的魔阵,卸掉了神庙唯一的防御。
士兵们安静下来,注视着萨蒂。
“小心,她影子里还会跑出狮子来。”有人又这么说。
“不,”黑胡子说,“这是大天的神庙。她没办法在这么神圣的地方施展她的邪法。”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安睡一旁的湿婆,“这男人尸体多半也是她搞来举行什么邪恶仪式的。”他说。
萨蒂突然冷静下来。
她岩浆般的思绪突然在一阵酷寒里冻结。
“把那件衣服留下。”她说,“然后立刻离开。”
所有人都瞪视着她。
“什么?”黑胡子难以置信地问,他朝前走了一步。
“滚开,”她说,随后她的话语变成了尖叫,“滚开!”
她的血液在沸腾,黑发在她身后翻飞,就像黑色的火焰,阴影弥漫进神庙,暴力和血的气味从地板上升起来,空气焦枯了。
她突然觉得好渴,口干舌燥,几乎要伸出舌头来,她渴得眼睛都发红了。
“妈的,她看起来好邪门。”有个士兵说。
“没什么可怕的,”黑胡子说,他拔出了佩刀,“看我把这个女巫的心脏挑出来给你们看。”
他冲了上去,萨蒂避开了,她踏着风神的咒语,就像飞起来一样。黑胡子却因为扑空,绊了一跤,他朝上的刀尖恰好插进他自己的喉咙里。血猛然喷出来,那景象颇为壮观,黑胡子转动着眼珠,在地上滚了滚就不动了。
士兵们突然凝固了。他们瞪眼看着这情景,张大了嘴巴。
萨蒂跑了过去,她想她需要武器防身,就把黑胡子的刀拔了起来,看着那群士兵。
刀上的血顺着流到她手上,痒痒地感觉很怪,于是她下意识地去舔了一下。
……好渴
而这动作吓坏了所有的士兵。
他们突然爆出一阵尖叫,活像被鬼故事惊吓的小孩,他们扔掉了手里的武器,转身争先恐后地逃走,速度比上次被狮子驱赶时更要快。
萨蒂愣了一下,手里的刀掉落在地。但她很快就又把它捡了起来,害怕那群士兵再度回来。
但她等啊等,从早晨一直等到中午,又一直等到太阳偏西,他们都没有回来。
她握着刀柄的手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而发酸了。气温太高,在她身旁的尸体已经开始膨胀、发臭。
萨蒂终于放弃了,把刀扔在了一边。狮子应声从她影子里跳出来,转过毛茸茸的巨大头颅注视着她。
“把这个带走吧。”她对它说,“拖到森林去,越远越好。是不是野兽和食尸鬼会来吃掉他?”她说,又想了想,“或者你自己想要吃他?”
狮子发出一声表示厌恶的咆哮。它咬住黑胡子的头颅,把他一路拖往森林去了。
神庙的地板上都是血,墙壁上也溅了一些。萨蒂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她跑到林子里去,摘了两片大大的树叶,到泉水那里去斟满水,又跑回来冲洗地板。
天已经开始发黑,狮子还没有回来。血水沿着石板的缝隙进入地下,但血腥味还是很重,来回冲洗了几次都是这样。萨蒂累得手脚酸痛。
她抬头,看见在祭坛的另一边,湿婆依旧靠着墙壁安睡,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萨蒂看了他一会,突然走过去,把树叶里的水一古脑全部浇在了湿婆身上。
“起来!”萨蒂大声喊道,满怀怒意,“你起来!”
水顺着湿婆的头发和皮肤流淌,滴滴答答地落在石板上。萨蒂摇着他,推攮他,最后抓住了湿婆的衣服,。“起来,”她还是这么喊着,“快起来!”
水珠挂在他眼睫毛和嘴唇上。但湿婆还是无知无觉,保持着沉睡。
萨蒂的手脚都在发抖,她瞪视着湿婆的脸,从旁边的地板上抓起一块碎石,举了起来,想要对准湿婆的脑门砸下去。
昏暗的光线下湿婆的神情依旧显得安静平和。他的身体在这里,却犹如在高天之上,毫无情感波动地俯瞰着众生。
萨蒂放开了他。她往后退了两步,坐倒在地上。
树皮衣松垮下来,露出了她的胸口,她也没理会。她抱住膝盖坐着,把脸靠在膝上。
第二天早上,萨蒂出门去寻找提婆雅尼。
她走遍附近的森林,最后终于在悬崖下方找到了她。
提婆雅尼赤裸身体,脸朝着下方。
她肌肤上有很多擦伤和瘀伤,萨蒂不知道这些伤是在她被扔下时造成的还是之前就形成的。
她没敢仔细看提婆雅尼的脸。
提婆雅尼穿上那绚烂的朝霞衣,兴奋地甚至都忘了带她的包袱,迈出神庙,
在她遇见这群士兵之前,她做了多长时间重新成为公主的美梦。
萨蒂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附近搜集柴火,然后把提婆雅尼放上了火葬堆。她将朝霞衣也放了上去。
火烧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萨蒂在余温尚存的余烬里寻找提婆雅尼的骨灰,却发现朝霞衣躺在白色灰烬之中,毫发无损,光彩熠熠。
她看着它发了一阵呆,最后把提婆雅尼的骨灰都拢到朝霞衣里面,然后把这绚烂的衣裳埋进了地里。
她自己还是穿着树皮衣。她认为现在还是这样穿着比较好。
她回神庙的路上,影子狮子从一旁的树林里跳了出来,嘴里含着一只兔子。
萨蒂已经把黑胡子的刀洗干净了,用藤条背在背上,此刻她抽出刀来,把兔子切成两半,一半扔给了狮子,自己则就地生起火来,烤熟了另外一半。没有盐味的兔肉吃起来让人直皱眉,不过总比焦糊的鱼和带刺的花瓣好。
狮子大快朵颐后又钻进了萨蒂影子里,萨蒂注意到最近它越来越像头真的雄狮了,皮毛越来越具有色彩和质感。
她收拾完残留的火堆,向神庙走去。
阳光依旧从破损的屋顶照进神庙。湿婆躺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动。可是萨蒂看到在他身边蹲着一只长尾巴的猿猴,浑身皮毛雪白,正盯着自己看。
萨蒂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魔阵被提婆雅尼破坏后自己还没来得及重新画,她大喊着朝猴子冲了过去,唯恐它伤害到湿婆的身体。
出乎她的意料,那只雪白的猿猴没有像普通的野生动物一样逃开,它留在那里没有动,并且张开了嘴巴,用湿婆的声音说:“萨蒂。”
七
“送塔拉回去?”
乌沙纳斯眨了眨眼睛,看着伯利问。
他们并没有在天帝的礼堂里说话。伯利是个谨遵法度的人,在没有举行正式的祭祀和灌顶礼之前,他不会任意坐上天帝的宝座,他宁愿把那礼堂当作布施的场所使用。伯利在广场上搭起了自己的营帐。
“是的。”阿修罗王点了点头。“上次你告诉我因陀罗杀错了人,塔拉依旧安然无恙。她目前在哪里?”
“在我那里。”乌沙纳斯说,“我的人在照顾她。但陛下你希望将她送回哪里去?”
“送回她丈夫和她父亲那里去。”伯利说,“派人将她接过来。你去西方伐楼那国度的时候带上她。”
乌沙纳斯微微皱起了眉。“可我曾向人发誓保护她。”,他说。
伯利的神色微微黯淡了片刻。
“不错,”他说,“我也曾向人发过同样的誓言。我现在就要履行约定。塔拉本来就是我们以非法手段劫持来的,现在战争已经结束,继续扣留她既无名分,也无意义,我必须将她还给她的家庭了。”
“恕我直言,陛下,”乌沙纳斯苦笑着说,“要是为了塔拉的安全考虑,我认为她还是留在我们这里最好。”
伯利有点惊讶地看着乌沙纳斯。“什么?”他说。
“以我对祭主的了解,我不认为塔拉回到他身边会得到善待。”乌沙纳斯摇了摇头。“那可不算是保护。”
“那就把她带给她父亲。”
“达刹的确比较正直,但他是个死板的人,他只会把女儿再交给她丈夫。”乌沙纳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