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定看着桥上两人,仔细辨别之下,我推测池琛现在应当是蛇奚身段儿。
池浅漠然转身,随着说话而白色烟气四散,声音孤冷。
“好。休息半天。”
说完,抬脚朝我这边儿走来。
池浅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鼻子还在发酸,他转身的一瞬间,我本以为随他而去的心,竟然又恢复跳动,是他把心又带到我身边,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舍不得。
如何舍得?那是我……拼了命,也想做他心上朱砂的男人啊。
不是没曾想过再见到他,而是没曾想到他会这般出现。
暗色衬衣,黑长裤,他……不穿白衬衫了吗?其实暗色更适合他些,即便是阳光下,也是周身化不开的浓郁冷气,整个人,寂静又孤绝。
若不是知道他是池浅,我会以为这是个杀手。
尤其是那夹着烟的黑皮手套,透着与世隔绝的味道,我这才发现他把全身都包裹起来了,只露出一张脸,因了一身的暗沉,一张脸越发如玉般白。
宠乾跟上,两个人已经走到桥中央。
我确定今天是伊藤风卿复活的日子,他心里伊藤风卿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那个陪伴他数十载的女人,他怎么着……
也该看一看的。
可池浅他出现在这里……
我突然有些害怕。
如果他是选择我的,那么我说我魂飞魄散……
他会不会这辈子都不理我了?不,不可能。一定是意外和巧合,他们是为了纯阳才来到这里……五月天,我还穿着高领厚毛衣,看不见皮衣,且我头发……长了许多,刚好盖住假面的左右衔接处,来的是宠乾,可假面是出自千面门,并非唐门,应当没事。
能够再相遇,我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走过来。
离得进了,我看见了,他看我的目光,始终泛着冰冷的光泽,没有任何温度……那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只一眼就移开。
白色的烟夹在黑色的指尖,随意放在唇边,目色清冷。
“哎,终于能休息了……啊……小兄弟!”宠乾到我面前时停下来。露出专属媚妖儿的那种妖娆笑,我却是面色一白。因为,池琛已经从我旁侧走过去!
虽说屋内没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把柄,但是——他就这么强闯民宅?
“你们……”
我的声音改动过,开口时,宠乾笑眯眯的打开钱包递过来两张百元大钞,直接塞在我手里:“小兄弟,这是钱,我们是警察,这两天查案就住在这里啦!”
宠乾亮出来警官证的时候,我呆了一呆。
继而他眯起眸笑笑,走进去了……
我脑袋里登时出现两个字。
“官痞。”
两只官痞,也不问问我愿意让他们住!
我……我该怎么办?我看着地上那本儿,先俯身去捡那蓝皮本,却不慎推倒茶杯,滚烫的茶水全倒在胳膊上。
“啊……”
我控制不住的痛呼,更是身子一偏,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上。
“嘭!”
在我狼狈摔倒的时候,我竟然第一个想法是……他……他不会看见吧?
千万,千万别过来!却是面前疾风一闪。
黑影划过。
熟悉的味道钻入脑海,我迅速被池浅扶起,黑手套还夹着烟来不及扔下,他把我安放在轮椅上时,我与他四目相对。
周围静谧的只有水流声……
我看着那双乌黑均匀的眉下,是望不见底的清冷之眸,呼吸交错,全是他的味道,隔着很近的距离,喷在面上,是和他面容冷峻相驳的炽热。
不过短暂的一秒对视而已,我却从那双隽黑的眼眸看见了深渊。
清凉的橘香,烟香,环绕着鼻尖。所有的血液都跟着他沸腾起来,双手臂被触碰的地方,血液仿若要变成藤蔓和花儿,刺破我的血肉钻出来,缠绕住他的手。再也不让他离开。可他的手攸地松开,朝旁侧走,又停住。
立在我身侧。
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风都停了。
他垂在身侧的修长手臂抬起,黑手套夹着白烟,放回嘴边。
我则整个人瘫在轮椅上,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应过来。他是认出我了吗?此时此刻我竟——想着我愿承受说谎的代价,他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别再离开我!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没有资本留在他身边。郑霄龙没了兵权,我虚弱无比,我——
凭什么站在他身边?
我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烫伤药在哪。”
沉寂中,他开口。嗓音低沉动人,我惊讶看他,
看他呼吸间口鼻中逸出的白色烟气。日光闪耀,白气朦胧。却挡不过他目光冰冷若霜雪。
“什么?”
我被晃得眼晕,亦或者我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盯着我的黑眸一片沉寂。白烟中,一双黑手却越加修长,隔着手套亦看得见骨节分明。
天气虽热,可那手套却一点不显得闷,反而增添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冷气。
他扔了烟在地上。
手垂在身侧,很随意的姿势问我,却刻意分开的词语,刻意加重了语气,“烫伤药,在哪。”
我呆了呆。
他真的在问药!
却是,他不等我回答突然挪动脚步,走到我轮椅后,推着我往院内走。
轮椅上,我身子顿时僵住。轮椅的圆轱辘,“轱辘。轱辘”的一圈又一圈的转,碾压着的何止是草和土,还有我的心。
他……他认得我。
他肯定认出我了。
不然他那凉薄的性子断然不会询问。
可他……是把我当作陌生人对待吗!
这段日子陪着我度过空窗期的,始终是他的模样。
我一点一滴的窥宝藏般,看记忆中的他。
白衬衫,黑西裤。透着戾气十足的眸和染三分邪佞讥讽的笑以及阴狠诡谲的性子。
他是那样喜欢白衬衫,堆了满满一柜子的白衬衫。
他也喜欢我的打火机,可是刚才,他用的是火柴。
他似乎改掉了所有的习惯,就连。他的目光都变了,冰冷,孤绝……寂静的破人。余光看着他扶在我肩膀后的黑皮手套。他甚至——不用手触碰我,是因为伊藤风卿吗?细细想来,方才宠乾的话,显然是话里有话。
会不会,是他们找不到纯阳命女……
所以,池琛知道我骗了他……不愿意再提起从前?那池浅该怎么解释?他为什么让人喊他池浅?他明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能感觉得到他浑身上下散发着颓唐的气息……那种沉沦的,绝望的气息。
那种绝望就像是深山老林里的一汪古潭。
看不见底,只有漆黑。
如他的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在哪。”
不知何时,我已经到了房间里。他低沉的嗓音在我头顶上空响起时。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可是手上的烫伤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
这不是梦,梦是感觉不到痛的。
不远处,床上宠乾不客气的在呼呼大睡真的是累了,眼睛都不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