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我冷笑三声:“池琛,你说的是很平常的女人吧。”
爱笑爱闹爱吃醋,可不是普通不过的女人。
那厢儿,池琛笑容是无与伦比的美。
没有凶相毕露,没有任何防备的笑,像是孩子,最美最美的孩子,却也是那样的笑容,若一把刀,狠狠插在我心窝。
“是啊……”
“在我面前……她就是普通平常的女人……”
四个飞僵在院子四角立着,冰冷入骨的风扫过,我看见池琛眼角滑下眼泪。
眼泪流出来的时候,我的心跟着他轻飘飘的话语,碎成渣。
“可你知道么,当我不在的时候……”
“她比谁都坚强。”
“嘭!”一瞬间,我耳边尤似听见枪响。
有生之年,曾见过枪决。
而此刻,我就是被枪毙的那个人。
我肩膀上,黄泽修早就不动了,大概他也被震惊了。可我还不死心呐,“那你找笨狗的那三个月……”
明明是知道答案了,还是想亲口听他说出来。
那边儿他在笑:“因为,那只笨狗是郑家之女啊……”
肩膀上,黄泽修跳下来,他死命的用牙齿咬着我的裤脚,欲扯我走。
“怕我再问下去吗。泽修。”我低头看着黄泽修,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担忧,我笑出声,笑的无比大声,“我怎会再问!”
桌子上,池琛睡着了,含着泪睡着了。
我气不过的抄起酒瓶子……
狠狠地砸了过去!
随着“嘭”的一声,酒水和血,一起顺着我的脑袋一点点的流下来。
“这是砸我太傻。”
以前,莺莺曾经拿着星座的书籍给我测过。说我的性子,是那种不撞到南墙不死心的人。我不信。
我这么淡然如水,始终不与别人深交,只等着有朝一日退出江湖的人,怎会是这样的傻子?
却是终于今日应言。
如今,真真是撞的头破血流了。
眸子瞬间红了,周围都是血红。
可是——
扬起来的拳头怎么都打不到池琛的身上,狠狠的一拳打碎了桌子。
可是——
可是,喜欢总是真的吧?
月下的萝卜表白……
总是真的吧?
我真的很想再去问,可我却又怕听见更可怕的答案。
血从额头从拳头一滴滴的往下落。
冷风一阵阵的吹,黄泽修又爬到我的肩膀。
看见黄泽修,我又是笑。
倒是我自作多情,原来——
人家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不然,怎会说出——拿下的话。
脸上一软。
是黄泽修给我舔去血迹。
那一瞬间,我蹲下来,抱头痛哭,泣不成声……
艳阳天,阳光却丝毫不觉得暖。
纵是想到答案会是“没放下”或是怎样,却始终没想到答案会来的这样心碎。肩上,黄泽修早就在我抱头痛哭的时候离开。我抱住自己。眼泪根本收不住。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不过两三句话,将我直接打入万丈深渊。
我希望自己不曾问过,偏是已经发生,难以挽回。
想起他曾说的每一句话,那时他说。“谢谢你让我知道被爱的感觉,他们都觉得路太远,所以没人走到这里……”
这话,我曾放在心上,压在心底。可如今,我误以为是情话的话,下半句竟是“她很像她”……
“百年后。你还在,我就说。”
百年得一句爱吗?
可百年后,我还在吗?我不怕等,我怕爱到死,我怕我穷其一生,仍改不了她在他心里的地位。
起码,此时此刻——
他心里依然是别人。
从开始到现在,对池琛,我从来不怕忍,我甚至不惜更改性格只为配合他,我不惜放弃家人只为和他在一起……
而回头看去,才发现,他始终冷眼旁观。
不过是高兴了就对我和颜悦色,可笑,我却以为那是爱。
耳边传来铁盒拖拽声,我微微一怔。侧目看去——是黄泽修。
它竟去拽了医药箱来!笨拙又小小的身体在用尽了全力,将铁盒朝我这边拖拽。
“不要再动了!”
我嘶吼着,迅速跑过去。
“你又何必如此。”
医药箱是放在桌上,已经磕破了一角。
我声音哽咽,满是鲜血的手,从他满是鲜血的口中拿下铁箱。
泪奔涌而出。那血从他白皙的尖牙中不断流下来,染红了黄毛。
“咔……咔!”
黄皮子张开嘴。尾巴焦急的晃着。
它满目焦急,黄皮子极少发出叫声,它们是根据身体腺体的气味来联络的,当被逼急的时候,才会会发出类似打喷嚏的咔咔声。
“你放心,我没事。”
我手压着盒子。
心大约是被捏碎了,已经很疼了,对脑袋的疼并不太多。
“我也不想死。我还要留着命给我的兄弟们报仇。我这是……把我自己打清醒了。”我的血还在流,一滴滴“吧嗒”“吧嗒”的打在了铁盒上,我哆哆嗦嗦的拿出来纱布,准备给自己包扎,却是发现黄泽修在旁侧写字。
庆幸我的小院是土地。
他抱着剪刀在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字——
“要不要跟我走。”
“我有办法帮你。”
“我们去香港。”
拿着纱布的手一顿,“离开吗?”
低眸,眼泪和血一起打在纱布上。
不是没想过离开,刚才还想过要回家。
可我哪里还有脸回去。
最终,那只无形的大手,还是将我和池琛推在了对立面上。
只是——
我好舍不得,到了这一刻,还是觉得舍不得。尤其是小院,这里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都是满满的记忆。
一起吃饭,一起喝酒,对月表白,墙边的吻,院中的下棋……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历历在目,回忆此刻清楚刻骨。
池琛……
你怎么能够,怎么能够舍得……
寒霜,别再想了。
不要再继续想了。已经傻够了,亦撞破了南墙,换他一句,她很像她,也算是值得。
果真真是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可是——
“池琛,你说的没错,你不在的时候,我比谁都坚强,可我不像她。我还会继续坚强,不过,不是因为你。我愿你能继续怀念她,此生不渝,也愿你此生还能再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
我知道他听不见,也不管黄皮子怎么看我了,伸出手,想把他推醒,可我又不想碰他。
池琛睡的很沉。
换做以前我怕是要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起来服侍去休息。
可此刻,我还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