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童到,污晦除,破脏气,平怏怏……”
哦?一上来就收鬼吗?
我对道家话没研究,但我知道,木道长铁定收得了池琛。
我且等他先收了池琛,再说我奶奶的事儿。
江家家大业大,有木道长在,待会儿完事儿了,我只消和江夫人禀明情况,奶奶一定会没事儿的。
进门的江夫人不愧是江城第一美人。
徐娘半老之岁,风韵犹二八少女之姿,却又拥有二八少女所不能及的岁月风雅。我抱臂饶有兴致的看着池琛,等他倒霉。
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池琛怎么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毫无惊慌。
以我数十年盗墓,练就出的敏锐第六感来看:事情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样!
那厢,木道长手持乾坤八卦镜,在屋中寻走。
嘴里振振有词,不断说着道家行话,道长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江夫人。
她抓着江户川的手,声音柔和如四月春风,“川儿,你觉得怎样?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江户川低垂眼眸,眸显出柔色,轻轻摇头。
朱唇方才还红艳,眨眼间就苍白无比,看起来虚弱至极。
若不是刚才和江户川追逐打斗一番,周围还凌乱无比,我一定以为我出现幻觉了。
“屋里怎么这么乱?”
江夫人蹙眉道。
江户川再次抿唇虚弱笑道:“方才试了试寒霜身手,既要和他一起旅行,总不能带个草包在身旁。”
闻言,江夫人表情一变,涂着黛色眼影的丹凤眸狠剜向我,樱红的小口说的话却是对江户川的——
“他没伤着你吧?”
江户川声音淡淡:“没。”
江夫人这才放心,对我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二少去床上休息!”
江夫人话音落毕,江户川不等我作答,先道:“我不想让他碰我。”
说这话时,他刻意蹙眉,一张嫌弃脸。
江夫人樱唇一抿,看向木道长,那边木道长并未说什么,她瞬间笑若桃花,满目柔色。
“好好好,不要他,妈妈来,嗯?”
江夫人那一声轻“嗯”简直酥到骨子里。
江户川浅笑颔首,“虚弱”的搂住江夫人,一手搭在江夫人肩上,一手搂着江夫人的腰,怎么看怎么像是占便宜的成分更多。
我看着他们二人往房间那端的奢华大走去,旁侧,木道长手持八卦镜走过。
看到他的脚步,我目光一沉。
一般来说,道士手持罗盘之时,需走八卦之步,也称之为阴阳步。
步法颇有讲究——
需抬脚起,在空中踢画出阴阳两极的曲线,再落步,下一步亦重复之。
可木道长步路笔直,八卦镜显然没发挥丝毫作用。
难道说,木道长也被池琛掌控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浑身经不住打个寒颤。
那池琛,未免太可怕了。
我追上木道长。
木道长全名木青鸾,是江城德高望重道家前辈,自窗外吹来的风把他花白长鬓角吹起,我还没开口,他却似乎知道我要过来,直接道:“徐祖尧在我八卦镜里。”
我再次怔住,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无力和恐惧。
我将才说错了。
我才是踢到铁板的那个!
木青鸾没再说什么,转身朝门口走,到门口时沉声道:“夫人,屋中脏气已被阳童净除,辰时一到,便可行‘四方风来散’。”
我心下一沉,已确定他和池琛狼狈为奸。
四方风,顾名思义是——东、南、西、北四路风。
来散,是用四方风将人染上脏气、晦气吹走。
这是道家驱晦术之一,也是对付特重病号的回春之术,但因需纯阳童作引,鲜少有人使用。
纯阳童出现的概率,比中大乐透的概率还低。
现在看来,我大概就是那“阳童”。
我看着木道长的背影,握紧拳头。
爷爷曾给我说过,越是名门正派,越是道貌岸然,越是贪生怕死。
此言不假。
看池琛现在的虚弱模样,是不可能动用那么多人抓我以及我奶奶。
定是那木道长出的馊主意!
果不其然,江夫人到门口时,对我道:“你安心陪川儿上路,你的奶奶江家会照顾周全,不需有后顾之忧。但你要敢耍滑头,照顾不周,回来他少一根汗毛……”
我已猜到奶奶被江家软禁,面上依旧笑的看不出破绽。在江夫人狠话说出来前,打断她,极为乖巧道:“江夫人言重。能陪二少游览四方,已是八辈子修来福气,哪敢照顾不周?若夫人不信,寒霜以人头担保,二少绝不会出半点差池!”
我笑容更浓,满脸讨好,嘴快咧到耳朵处去,笑的肉疼。
“嗯,你把这个收好。”
江夫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两三张叠好整齐的信筏,我赶紧接过。
手激动的有些抖。
这是银行卡密码和帐号吗?
打开后,嘴角有些抽,大概脸笑久了,僵住的缘故罢。
黄色信筏里尽是江户川素日喜好和厌恶,衣食住行分别列出表单。
三张黄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字,叫人眼花缭乱。
我讪讪笑道:“夫人有心了。”
“尽量背下来,背不下来就收好。辰时一到,我会让管家来送你们上船。”江夫人说完,转身离去。
我错愕抬头,辰时不就是七点吗?
太阳已经落山,时间没多久了。
“怎么这么匆忙?”
问完后我就后悔了。
不远处,江夫人回头,柳眉一竖。
“你还想让他多受一天苦?”
我赶紧摇头,“不不不,我只是看二少身体虚弱……”
江夫人唇角一扬,“所以,你要背着他!”
我:“……”
目送江夫人妖娆身姿消失在走廊拐角后,我笑意尽收,面色严肃。
也不知,池琛怎么收服的木青鸾。
估计我问了他也不会说。
现下,就算我能想办法救出奶奶,也救不了八卦镜里的徐祖尧。
池琛那王八蛋,算好一切,请君入瓮呢。
刚才的事情,全是试探吧,试探我的本事,看我够不够格儿和他去湘西复仇吗?
这受制于人的滋味不好受。
看来我得好好“伺候”他……
我强压心底焦虑与愤怒,眯眼笑,挥挥手,与他打招呼。
“二少,这么快就醒了?”
他回过神,面色嫌弃,不屑道了句,“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