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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让别人撞见自己,所以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我想或许是像我一样问有明先生买食谱的厨师。这样的话,我被有明先生骗了。真是恬不知耻的话呢。”浅笑后,政行表情严肃地继续说道,“十分钟后,后门再次开了,那男人走了出来,快步离开了。见状,我打开后门,朝屋内喊了几声,毫无回应。于是,我走进屋内。卧室的推拉门开着,偷觑一眼后,我禁不住悲鸣。”

功一脑海中浮现出十四年前自己目击的那个场景。看到那副惨状,政行发出悲鸣也理所当然。

“当时,我的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待在这里就糟了。逃离时,我注意到架子上放着的复印纸。那些居然是食谱。我抓起后从后门逃走。”说着,政行望向泰辅,“你目击到我应该是那时。当时,我惊慌失措得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小孩。”

“骗人!”泰辅嗓音嘶哑地叫道,“满嘴谎话。”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不过都是真的。”政行长长叹了口气,“尽管如此,我也不觉得自己是冤枉的。凭着这样到手的食谱,我开始在自家店里出售’有明‘的牛肉丁盖浇饭。人们对它好评如潮,’户神亭‘的规模也渐渐大了起来,然而,靠着抄袭得到的成就根本无法让人感到自豪。我一直暗暗想着,想要早一刻摆脱’有明‘食谱的制约。可是,天不遂人愿,’有明‘的味道在’户神亭‘持续扩展着。对此,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政行把手放在膝盖上,头深深埋着。

“为了自保,给你们带来了痛苦地回忆,我不知该如何谢罪。真的非常对不起。”

泰辅突然起身。

“够了!食谱是不是偷的根本不重要。杀人的事实呢?快点认罪吧!”

“冷静点,泰辅!”

“这种家伙的话,值得信任?肯定是胡说八道!”

“这种局面下愤慨也无济于事。不管怎样,真相很快就会大白。再忍会儿!”功一望向政行,“你不是打算让我们盲目信从你这些片面之词吧。肯定有证据吧。”

“等萩村丨警丨察他们来了后再给你们看。”政行点点头。

望着他的眼神,功一感觉自己的信念一点一点在崩塌。政行的话合乎情理,丝毫不像当场编造的借口。

功一想起,事件前一天,有人在图书馆看到他们的母亲塔子。平日,她几乎不会去图书馆。如果她的目的是复印食谱笔记本,那就说得通了。

究竟在户神政行之前造访的男子是谁呢?功一毫无头绪。

门铃响了,所有人抬起头。

行成起身。功一依旧望着政行缄默不语。政行闭着双眼。

不久,萩村跟在行成身后走了进来,接着进来的还有柏原。

“前几天,抱歉……”向政行打了个招呼后,萩村看到了功一,吃惊地睁大双眼。接着,他的视线移向泰辅,一脸恍悟地说:“难道你是泰辅君?”

泰辅尴尬地低下头。

“找到了啊。”柏原望向功一。

“总算联络到他了。虽然柏原先生说过,搜查的工作交给丨警丨察吧,但心里实在有根刺,于是我们俩一起去了’户神亭‘。然后,我弟弟看到他,确定他就是犯人。今天,我们蒙混进来问个究竟。”

“蒙混进来?”萩村诧异地蹙紧眉头。

“他们好像先告诉我儿子。他本来就对丨警丨察的造访在意得不得了,于是便联合两人,想要弄清楚真相。刚刚,我已经坦白了自己知道的事。突然把你们叫过来,实在非常抱歉。”政行的说明相当巧妙。他瞒着功一他们伪装丨警丨察、逼供自己的部分。

“你知道’有明‘事件的真相吗?”萩村问。

“不能说是真相。很遗憾,我不知道犯人。但是,我隐藏了重要的事。”

政行再次将食谱的前因后果告诉萩村。萩村站着开始记录,脸上夹杂着吃惊和疑惑。

没多久,“户神先生。”柏原开口叫道。

“这些话的确有一定说服力。这么说或许很失礼,不过都过了十四年,要编造合情合理的托辞并非难事。有什么可以证明您所言不假呢?”

“我觉得可以。至少可以证明我不是犯人。”他波澜不惊地答道。随后,政行望向萩村,“现场应该留有疑似犯人的遗留物。一把透明的塑料伞。对吧?”

萩村目瞪口呆,他望向功一。

“塑料伞的事情没有公开。你说的?”

“不是。我说之前,他就知道了。所以,我才确信他是犯人……”功一闭上了嘴。

“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萩村问行成。

“很简单。因为那把伞是我的。那天晚上,我撑着伞去了’有明‘。塑料伞。”

“你忘记拿走了?”

“不是。我不会忘记拿伞的。”

萩村吃惊地问:“什么意思?”

“请稍等片刻。有样东西给你们看。”政行站了起来。

功一双手怀抱在胸前,沉默着。他决定姑且听完这些话。身旁的泰辅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真没想到啊。”萩村低喃的声音格外突兀。旁边的柏原一脸严肃地陷入了沉思。

传来了脚步声,政行回来了。他的手上捧着用包袱巾包裹着的细长棒状物。

“这是什么?”萩村问道。

“请打开看看。”政行递给萩村。

萩村解开包袱巾的刹那,功一不由自主地“啊”了声。包袱巾里面躺着一把套着细长透明袋的塑料伞。

“那晚,我拿着伞离开了’有明‘。”说着,政行望了望泰辅,“你好像没看到这个呢。嘛,虽然拿着伞,不过没有打开,的确比较难注意到吧。”

“但是,你刚刚说现场落下的伞是你的……”萩村说。

“搞错了。”

“搞错了?”

“进去时,我把伞放在后门口处的篮子里,逃走时,拿错了伞。注意到这点的时候,已经离’有明‘有段距离了。那个瞬间,我想起来了。在我之前造访’有明‘的人进去时把伞收了起来,离开时手中却没有伞。”

萩村吃了一惊,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伞。

“那么,这把是犯人的伞……”

“没错。”政行点点头,“应该早点交出来的,可是我没那么做,我没有勇气。然而,我早有觉悟丨警丨察会找到我。因为留在现场的伞上沾着我的指纹。为了届时能解释清楚,我保管了这把伞。套上袋子是为了避免擦掉犯人的指纹。但是,丨警丨察没有来。十四年间,一直都没有来。终于来了,让我看的却尽是些我全然不知的金表、糖果盒等。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些东西上会沾到我的指纹。伞的话还另当别论,总之我打算等事情明朗前暂时观望一阵。”

功一无言应对,因为他觉得政行没有说谎。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些话全都是谎言,甚至连伞都特地准备好了。

“请查查这把伞。”政行对萩村说,“知道弄错时,我在手柄上呼了口气,然后,上面马上浮现出了指纹。我从头到尾没有握住手柄,只是握在塑料部分,所以应该没有我的指纹。我想那应该是犯人的指纹。”

萩村表情严肃地望着伞。然后,他抬起头,望向行成,缓缓摇摇头。

“不对,这就奇怪了。”

功一吃惊地抬头看着丨警丨察。萩村对政行说:

“这些话前后矛盾。你在撒谎。”

政行一脸错愕地望着丨警丨察。

“我说的话哪里矛盾了?”

萩村吸了口气,再次开口道:

“不觉得您亲口说的话很奇怪吗?正如您所说的,我们彻底查遍了遗留品——伞。然而,我们并没有来找您。知道为什么吗?”

“这点,我也觉得相当不可思议。我想大概当时有明先生的人际关系网中没查出我的名字吧。我和他的关系没有摆在台面上。前阵子你们采集了我的指纹,为了核对和金表上的指纹是否一致。于我而言,这不是问题所在。事实上,我当时就有所觉悟,你们随时有可能发现我的指纹和伞上的指纹一致。然而,你们却毫无动静。我也正纳闷到底怎么回事呢。”

听着政行的话,功一也注意到萩村口中的矛盾点。确实,政行所说的真相中存在着和事实相悖的部分。然而,他不觉得他在说谎。倘若他是犯人,他不可能不注意到那个矛盾之处。

“户神先生,您真的实话实说了吗?”萩村叮问道。

“句句属实,没有一点谎话。”政行斩钉截铁答着。

“这样的话,太奇怪了。您说落在现场的伞是您的。您说做好了心理准备会被查到指纹。但是,我们并没有找到残留的指纹。它们被有意图地擦拭一净了。”

功一重重点头赞同萩村的话。关于这把伞,他也是被如是告知的。

“不,不可能这样的。”政行一脸诧异,“我都拿错了伞。如果还有功夫擦掉指纹,我怎么可能弄错。”

“那么,为何指纹会凭空不见呢?”

“不知道。我也答不上来。我口中说的全部是事实。”

“再问一次,那把伞真的是您的吧。因为落在现场的伞属于犯人,如果是在您之前造访’有明‘的犯人擦去指纹,您觉得合情合理吗?”

政行摇摇头。

“正因为拿错了伞,所以这十四年间,我一直保管着它。虽然是把随处可见的塑料伞,但绝对不是我的。我用的那把伞合上时,细绳会扣在按钮上,因为这条细绳是尼龙粘绳。察觉到自己弄错也是看到这个时。”

功一看不出政行说谎的迹象。而且,他也找不到他说谎的理由。那末,为何会产生这个矛盾呢?

功一端详着桌上的伞。正如政行所说的,一把随处可见的塑料伞。透明的伞身下面是白色的塑料伞柄。

白色的柄上刻着一条一条细长的磨痕。凝视着这些磨痕,他的脑海中闪过些什么。这不过是单纯的随性回忆,然而,它唤醒了功一那泛黄的记忆。一幕场景清清楚楚地在脑海中复苏。

“怎么了?”萩村问道。

功一没有立即作答。忽然闪现的猜测实在太震撼了。他一心想要自我否认。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然而,这个猜测存在着强烈的说服力,他的心剧烈挣扎着。这样的话,所有的疑问和谜团都可以解开了。

“怎么了,哥哥?”泰辅担心地问道。

“不,没什么。”功一低着头。他不敢抬起头,尽全力忍耐着全身颤抖的冲动。

萩村低声念叨后,对身旁的柏原说道:

“看来,我们只好先把伞带回去了呐。”

“是啊。”柏原轻轻点点头。“这下,搜查重回起点了。”

“当时的指纹还留着。马上核对一下吧。——这把伞,可以先放在我们这吗?”

面对萩村的征询,政行答道:“当然。”

两位丨警丨察慌忙辞去,行成把他们送到玄关口。这段期间,功一也一直低着头。

“哥哥,居然变成这样了……”泰辅嘶哑地说着,“我搞不懂啊。那么,犯人到底是谁?”

功一抬起头,望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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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圭吾推理小说合集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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