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声唉的一声叹了口气,说道:事情要从那晚说起,也就是我爷爷把你放走了的第二个晚上。
王永光当时回来后,马上指挥大部队直奔巴颜喀拉山。留下我爷爷一人接应袍哥会后面跟进的人马,准备两天后出发。没想到那天晚上突然来了一个高大的汉子。
其实我当时正在睡觉,是被一阵惨叫声惊动的,当我赶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六位师叔师伯,还有水帮两位长老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而我爷爷正被人按住头颅,跪在地上向那汉子苦苦乞饶。
说到这里,夏雨声闭上了眼睛,脸上肌肉不断颤抖。
我猜以夏雨声的尿性,那时他应该躲着不敢出来。现在想来有点羞愧罢了。
但是他的话让我吃了一惊,到底是何人有那样的本事,敢直闯夏家,杀了夏小明后还能够扬长而去呢?
那汉子也是用刀的?我忽然记起夏雨声刚才说,那人刀法也是以切削为主。
是。很奇怪的刀,我特别留意到,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兵器。夏雨声倒抽了一口冷气,心有余悸地说道。
那么后来呢?我突然迫切地问道。
夏雨声眼中再次流下两行热泪,说道:他好像和我爷爷说了几句,但我没听清说了什么。然后他很怒的样子,就我爷爷...我爷爷杀了。
怎么杀的?你见着他出手了?我一把揪起他衣领。
他一刀就削下了我爷爷的双手。然后...然后....夏雨声像是无法形容出来。又或者是太过于震惊了。
把我爷爷削成了白骨,只剩下一个脑袋是完整的。夏雨声说到这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再也不能自己,整个人弹起来,跑到中间那具楠木棺材边上,扣住棺材盖子用力一推。
你干什么?夏雨声惊惧道。
我没有理他,棺材盖还未封死。楠木虽沉,此刻被我用力推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棺材中真的摆放着一堆新鲜的白骨。
夏小明的头颅被从颈部切断,完完整整的放在上面,他的面容安详,就像睡着了一般诡异,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我一阵激动,转过身去对夏雨声问道:那个人呢?那个人去了哪里?
夏雨声带着点怒气道:我怎么知道。
他对我开棺一事应该很生气,毕竟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可是这时我完全不在意这些了,又跑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喝道:他是不是长得很高大,约莫四十来岁,样子长得...长得很威武,反正浓眉大眼的。就像,就像大山一样。
夏雨声挣脱我的手,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一个咯噔,几乎跌坐在地上,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音讯全无,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
这么多年来,那个电话早就打不通了。留给我的只有一把剔骨刀。
这么多年来......
笑着笑着,泪水就留了下来。
夏雨声目瞪口呆,坐在那里并不说话。
而权小悠走过来扶起我,轻声问道:你怎么啦?
小悠,我们走!我抹了一把眼泪,收起了匕首。
小夏兄弟,我的仇已经报了,你这么听话,我也不想为难你。但愿后悔无期。我对夏雨声哈哈大笑道。
是的,那个杀死夏小明的人一定是我大伯。
除了他,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把一个人削成骷髅?
大伯现身对我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夏小明已经死了,自己心中的怨气也就消了七分,剩下的三分就让王永光他们几个来还吧!
走到外面,广场上的一众汉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光光地看着我们离开。
我扭过头去看了一眼,看见夏雨声走到了台阶那处,目送我们。
那个孩子好大心机,你怎么不出手斩草除根?权小悠不知为什么,忽然说道。
贪生怕死,没骨气的东西,难有作为,何足多虑。我自负地说道。
恐怕未必,这样的人能屈能伸,恐怕不简单。你留意没?你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口中虽说怕,但其实心却不乱。权小悠又说道。
要说夏雨声那样的人能有作为,我是打死都不信的。
只是我没想到,夏雨声真的在不久后成为西北道上的一代枭雄,甚至影响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
此话不提。
你认识那个凶手?权小悠又问道。看我刚才的反应,她应该是猜到了。
我大伯。我觉得没有必要隐瞒她。
你大伯?权小悠像是吃了一惊。
我亲眼见过我大伯将一具女尸削成骷髅,和现在的夏小明一模一样。而且我大伯身材高大,符合夏雨声的形容。我说道。
也许,是吧。权小悠啰嗦了一下。
对了,小悠,现在带我去渡不尽码头吧?我大伯本来就是出来找我爸的,他现在能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有了线索。在渡不尽那处,或许能有他的消息。我说道。
好的。权小悠说道。
既然王永光他们不在这处,夏家又遭受巨变,我们在这城市已经没有了威胁,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车站买票了。
来到车站门口,权小悠说道:半满,我去买票,你去外面买些面包什么的,路还长着呢。等会在这里等我。
她考虑得真周到。现在天色将晚,我们急急脚赶来,一个下午都还未吃饭,确实是饿了。
我买了些面包、水之类的物品回到门口,权小悠还没有出来。
我自己先吃了一些,等了一会,权小悠还没有出来。
买个票要这么久吗?我心里着急,进去一看,售票窗前只有寥寥几人,有几个窗口处根本没人,完全不用排队。
也许是上厕所了吧。我帮她解释道。
直到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见到她的身影。我才发觉不对劲。就算是买票、上大号加起来也不用这么久吧!
想到这里,我马上跑到售票窗一边比划,一边问道:刚才有个这么高的,留着长发的,长得如何如何的姑娘来买票吗?
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后,我一个窗口一个窗口挨过去问,结果都说没有。
我只好去问车站门口的保安,那个保安说根本没有留意到我们两个人。这时一个扫地的大妈走过来,说道:小伙子啊,和女朋友吵架啦?你刚往这边走,你女朋友便往那边走了呢!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权小悠根本没有进车站买票,我被骗了。
可是我不死心,她或许是有事走开了呢?再说我本没打算带她来,她既然来了有什么必要骗我?
一直等到了夜深人散,车站里里外外彻底没人了。
我终于死心。
我不知道权小悠为什么会突然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不过从那个大妈口中知道,她是自己走的,并不是落到了坏人手上,我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
让我困惑的是。之前我不肯带她来,她便以她知道渡不尽码头的所在,来让我改变主意,现在来到了清海,她却不辞而别。
权小悠,你在玩我吗?
夏雨声一定想不到我会这么快又再出现在他面前。我蛮不好意思的,因为我刚刚对他说过但愿后悔无期这样的话,所以现在我都不好意思动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