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马天成去了老丁家,很朴素的乡村人家,家里很简陋,巧的是跟我一个姓,让我觉得亲切不少。
进了屋,主人很好客,他嚷嚷着让家里人给做点吃的,可半天也没有人应声。男主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乡村生活与岁月把他变得很粗糙,他有些不好意思,对我说,家里人可能去婚礼上帮忙了,没有人在。
我其实挺饿的,可是也不好意思说自己饿,忍着肚子里面咕噜噜乱叫要了一碗水喝,还别说水喝下去也当饱,顿时不觉得有那么难受了。
马天成在一旁说自己累了,休息一下,倒也不管不顾地上了人家的木板床。我面皮薄,跟老汉东拉西扯一番,老汉说,还不知道娃你叫啥呢。
我急忙说,我也姓丁。
老汉哈哈一笑,然后说,多巧啊,姓丁的人少啊。都说人丁兴旺,人丁兴旺,可是老丁家的人口就是不多啊。
我说,大爷,您还挺有文化的啊。
老汉说,没有文化也知道人丁兴旺不是,我这几天打算给我的小孙子起名字呢,孩子要上学了,得有个正式的名字,也不好老叫小命。可是这个姓不好起名啊,你叫啥,我们参考一下。
我说,我叫丁凡。
老汉想了想,然后一拍大腿说,好啊,这个名字好啊,平平凡凡最好了。我孙子也叫丁凡吧。谢谢,谢谢。
我其实觉得这事情挺巧合的,但是也挺高兴的,别人能用你的名字起名也算是一种抬举。正说话间,外面的门响了,老汉向外看了一眼然后说,正好我小孙子回来了,哈哈,两个丁凡凑一起了。
我跟着老汉站起来,看着外面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孩子走进来,孩子四五岁的模样,那个女人很年轻,我站在门口看着她走进来。
越看越心惊。
女人走到我的跟前,看我一直盯着她,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对老汉说,家里来客人了?
老汉嗯了一声说,孩子的名字我给想好了,就叫丁凡了。中不中?
女人点了点头说,名字很好啊,又简单,听起来又好听。就听你的吧。
女人抬起头看我还看着她,脸色更加红了,她说,你好。
我支吾了一声,然后喊了一句,妈,你怎么在这里?
是的,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我妈,我绝对不会认错她。
虽然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但这的的确确就是她。
没有人会不认识自己的母亲,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妈会在这个山村里,我也不知道她为啥突然变得如此年轻。
但是她的的确确是我妈,绝对不会错。
我又看了看她领着的那个小孩,四五岁的模样,长得很机灵,那张脸我也见过,不过都是在照片上。
那是我的脸。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我在自己的家里,我看着我妈领着我,然后我身旁的这个老汉……
一定就是我的爷爷,对吧。
问题是……这怎么可能能对呢?
我就不说我爷爷死了多少年了,我也不说我自己碰到自己家人有多么的奇怪,我只说一件事儿。
那就是我四五岁的时候我爷爷早就已经死了,这个时间线本来就是乱的。
女人愣愣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你这个人怎么乱叫呢,我还没有你年龄大呢吧。
我急忙摆手说,对不起,对不起,你跟我母亲长得太像了。
女人说,你们城里人真奇怪,跟女人套近乎居然用自己的妈?
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喊出口了。
女人扫了我一眼,然后说,爹,这个人奇奇怪怪的,哪里来的?
老汉说,韩大婶介绍来的,给了不少钱,就住一宿。
女人说,别啥人都往家里领,丁丁还很小,别让人拐跑了。
我就站在一旁听着,然后看着女人领着小孩进了另外的房间,老汉对我说,你这个小伙看起来挺机灵,怎么愣头愣脑的?
我说,脑袋今天有点问题,认错人了,对不起。
老汉说,算了,你也去睡一觉吧,晚上一起去吃婚宴吧。
我哦了一声,上了床,喊了几声马天成,打算跟他说一说这诡异的情况,可一旁的马天成睡得很香,根本没有理我。
我心再大我也睡不着啊,我跑到这么一个山村里不光看到了自己的亲妈,还给自己起了名字,这中逻辑关系混乱到也只有我这种写小说的才能胡想出来。
我抬起身子打算再看看,可屋子里没有人了,就剩下一旁的马天成蒙头大睡。
我蹑手蹑脚地起来,跑了出去,走到村子中央那棵槐树下,我确定无疑这就是那棵槐树,我再打量打量四周,想一想自己在古村里面的过去,仔仔细细看着,果然发现这里就是古村。
不,或许说是二十年前的古村。
那个时候我们全家还没有搬离,就住在刚刚那个土房中,只不过那个时候我的爷爷已经死了。
我越来越奇怪,转了几圈又回去,院子里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参加婚礼了,反正都不见了。我回到屋里,马天成还在睡,我不知道他怎么这么能睡。我在这硬板床上可是睡不着,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我不停地想着到底出现了什么情况,但大脑并不是特别的灵光,我想了许久也没有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难道我闯入了什么时空乱流?让我回到了起点?
这场婚礼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场婚礼,那一场婚礼我其实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的记忆为了保护我而把它封闭起来。那婚礼是什么模样我不清楚,只不过新娘子的模样我可想起来就再也忘不了。
一直以来我都不敢游泳,我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儿,因为我本来也不会,也不想学,看到水总有一种眩晕感。
我本来以为我是晕水的那种人,这对我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影响,但现在想一想,完全就是我小时候在河里的经历让我的大脑与身体都对水有了排斥。
毕竟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在溺水将死的时候,猛然发现一个女人在水底睁着眼看着你。当时可没有人能够冷静地分析一下缠住你的脚踝的到底是女人的手还是水草。
女人投河自尽被水草缠住,然后水草又缠住了我,这也只能算是合理的解释,毕竟在我的亲身感知之下,就是那个女人抓住了我,她想要找一个替死鬼。
想到这里我打了一个冷战,我又回到了这一处山村,回到了此情此景,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我又尝试喊了喊他,结果他依然不理我。
好吧,我也很累了,大脑好像是煮开的浆糊一般,一会儿就处于一种半梦半醒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