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就他对阿爸和桂江好，外人要比内人还要亲，我信他！”冯桂芬说着，让我拿紧火把，不要掉了，这是指导桂江大哥的火把。

我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在想着冯桂芬的用意何在。

陈宏军干咳一声，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打量电瓶，也就在走在前面引路了。

除了抬尸体的四个人，还有三个人，都拿着手电，跟着陈宏军。

冯桂芬又突然拉住我的手，用力捏一下，低声说道：“机警点，活着回来。”

我心头一震，这难道是生离死别？

半夜入殓，铜锣和号角响彻夜空，诡异的气氛，村中没有一只狗叫，也几乎没有一个人外出行走。

山村非常寂静，我走在队伍的后面，一直跟着进山。

偶尔回头看看，整个村子完全遮盖在夜色之中，要说唯一的光亮，则是冯桂芬门前烧起的一堆柴火，通红通红的。

山路崎岖，但抬尸体的那几个人都是山村熟脚，走得稳稳妥妥的。

我跟着，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进入一片山涧，然后沿着河流边小路逆流而上。

嗦嗦声在我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照，见到草丛中两只绿油油的光亮眼睛，着实吓一跳。

带认清楚那是陈宏军黑狗的眼睛，我才定神，摇摆着火把就要打那黑狗，见到它灰溜溜的离开，我却感觉到有种不安。

这黑狗跟在后面，突然扑上来咬我，那我毫无防备啊。

我顿一下，回头又照，突然见到多了两只绿油油的眼睛，又多来一条狗了。

我干咳，用棍去赶那两条狗。

在我前面的一个人低声说道：“不用理会它们。”

那人低低咳一声，那两条狗就从我们身边经过，嗦嗦跑到前头了。

我没有多说什么，村里人养的狗都跟养个儿子一样，看家护院，陪着耕作，出双入对的呢，并且狗的忠诚本性，让纯朴的村民也非常偏爱。

我辨别着方向，感觉是到了枯木岭顶，甚至这里就是我救冯桂芬而打跑那两条黑狗的地方，照照周围，都能看到那个树。

不过，我记得再走就是一个岔路，我就留心起来，再后面做了一个记号，看他们往那边拐。

结果是直接上到山顶，直接进了那个山婆庙。

陈宏军让我放下火把，就和我一起出去，甚至一起下山。

他说道：“吴老师，你对徐校长的情意大家都看到了，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明天你还要带课呢。”

我不解的问道：“桂江大哥就放在这里？”

“是的。不过，徐桂江已经在山下装灵，这里的，不是他了。”

“这……”我不明白陈宏军何以如此说。

“你也听过我们村崇拜的阴神吧？”陈宏军反问我。

“我听老徐说过，他说这还是你们村的图腾，就跟内蒙的那些人图腾草原狼和长生天，阴神将会庇护你们村，风调雨顺，安居乐业。”我说道。

“那就是了，一方神仙庇佑一方，你们城里的神仙则是板客曼尼。”

“板客曼尼？”

“银行和钱财。它们的英文单词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我真没想到陈宏军居然会这么幽默，但我笑不出来，就说道：“村长见多识广啊，还是你懂得多。”

“这些年我也常往城里跑，属于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就这种小半桶水的水平。”陈宏军说道，干咳几声，忽的再问我，“小吴老师，你放弃大城市的优越环境，来到我们这种山村子，你后悔不后悔？”

“这得看怎么理解了。就好像我觉得村长你的能力是要比镇上，甚至比我们校长都要强大，你要是出去闯荡一番，你肯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可你却选择留在这个红溪村兢兢业业。”

“这是我的根啊。”

“可村长年富力强，还远未到落叶归根的时候。”

“哈哈，你们城里人，就是会恭维人，时间不早了，都快点走吧。”

陈宏军再也没有跟我说话，甚至在入村的小路口，他借故去看看田水，和我分开。

进村就看到冯桂芬门前的那堆火焰，我的心里就一点想着她现在在做什么，男人这样被人不明不白的打死，连报警都不让报……

我担心冯桂芬会出现思想波动，更加担心她做出出格的事。

可我这时候过去也不能单独和她说话，甚至从今晚开始，我都不能和以前那样和她正常交往了，我这样子的一个单身男人，还对她也存着别个心思的，踏入她的房间，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

哎……

我叹息一声，也就回学校，倒床上就睡去。

这一晚，我也做了一个梦，见到村里每家每户的门前都堆着柴禾，我去一一点上，整个村子顿时被火光映得通红，最后看到冯桂芬从大火中走出来，她的双眼猩红，非常的吓人。

我一惊，一咕噜起来，满脸的冷汗。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我开门一看，是胡大海的两个孩子。

“有事？”我问，看到阳光照进校园，亮得刺眼。

“我阿爸说今天在镇上有急事，赶不回来村里了。”一个小孩子说道。

我无语了，这个胡大海又不管学校的事了，可真是能啊。

一看时间，都快七点半了，我忙收拾一下，然后去放广播，之后安排我们第一节课全部自习。

泡一桶方便面，我正吃得津津有味，门被人推开，冯桂芬过来了。

她的手臂披着黑布，算是在戴孝，双眼带着黑圈，眼帘有点红肿，昨晚怕是没休息好。

我看着心疼，让她进来，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我正安排上午的课，就要去你哪里帮忙的。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昨晚已经出山了，什么都做通了，家里没事。”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忙给她倒杯水润润喉咙，再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没回答，而是问我：“昨晚你都看到什么？”

“一路到了山婆庙，然后他们抬进去，我想要进去的时候，陈宏军不让我进去，反而让我和他一起回村。”我如实说道。

“又是这个陈宏军，哼！”冯桂芬冷哼一声，胸口剧烈起伏，不过很快就强压下起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吴迪，我来跟你说句话，从今晚开始，你搬到我那边住。”

“这……”我出去看看门外，回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可就怕你被人误会，对你清誉有损的事，我不能做。”

她瞪着眼睛看我，眼里渐现柔和，说道：“我让你帮我看店铺的。我帮你收拾好了，你随时都可以过去住。”

“行，我会过去的。”

冯桂芬点头，然后低头出去，离开学校。

上课的时间过得非常快，几乎是喝口水歇息一下，转眼就到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