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鄙弃一下，来到冯桂芬面前，蹲下去问道：“嫂子，发生什么了，你咋了？”

冯桂芬抬头看我，那眼睛眸子都变得红了，遮掩不住凶狠的光芒，但我又能看到她跳动着柔和的亮彩，她的泪水也溢出来，说道：“你大哥被人打死了？”

“啥？”我一听这话，不知道该喜该悲。

“陈宏军打死的。”她马上指着里厅的陈宏军。

陈宏军就在里面叫道：“冯桂芬，你这个臭娘们，你再无限，我过去撕烂你的嘴！”

“你来，你来撕，我不砍死你，我不冯！”冯桂芬也不软，就要站起来去拼命。

“她疯了她疯了。”陈宏军在里面叫嚣着。

“嫂子，你别冲动，你先回去。”我忙让拉扯冯桂芬的几个妇女拉走冯桂芬，我也挡住冯桂芬的眼线，让她看不到陈宏军。

出到路上，见到有人将院门关了，想必是不再欢迎冯桂芬，我就问她，说道：“嫂子，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这也太突然了。”

“是真的。”冯桂芬顾着哭，她身后的一个女人帮着回答。

我顿一下，，和那个女人慢走几步，低声问道：“这……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五点，村里有人从镇上拉沙子回来，见到有人横躺在入村大路上，他们一看，桂江大哥已经……”那女人说道。

“报警了么？”我问。

“陈宏军不让报警，还让人将徐大哥拉回来。但不让进村，说是暴死的，不吉利。”

“这……”怪之不得冯桂芬要去找陈宏军拼命了，这陈宏军怎么敢如此武断呢？

我再问：“那尸体现在在什么地方？”

“村外的竹根下。”

“徐大哥的弟弟们都回来了吗？”

那女人叹息一声，看看冯桂芬的背影，无奈的摇头。

我预感到什么，也就不问了，和她们一起送冯桂芬回家。

冯桂芬的家中，靠近厨房院子角落有一个翻倒的菜篮，地上一堆散乱的青菜叶，又分拣干净的，也有未干净的。

一边的地上还有一砧板，盘里还有一条鱼，显然冯桂芬正在做饭。

我对冯桂芬说道：“嫂子，我觉得这时候，还是要先将徐大哥搬回来，村里人都看着呢。”

冯桂芬点头，说道：“可我一个人……”

“我会帮你，我们会帮你。”我说道。

她直直的盯着我，眼神中有一种无法名言的东西。

而我却是点点头表示会意。

我让一个人去准备糯米饭，是给徐桂江的，另外一个人则等会做晚饭，我就找了两块门板和一张草席，那了一些绳子，也就出门。

敲了刘英的院门，好说歹说才将徐桂东说服，然后再去找徐桂中，还找了一个，凑足四个人，去抬尸体。

在村外竹根下，一张草席盖着徐桂江的尸体，而在三米开外，爬蹲着一条黑狗，那黑狗的眼睛一直盯着草席。

我一下子认出来那是陈宏军的黑狗，才想起这黑狗吃过人肉的，和一般的狗不一样呢。

我干咳一声，那黑狗听到，它就惊慌而起，远远跑开。

掀开那草席，见到徐桂江的尸体，他的脸红肿，布满血瘀，嘴角眼角都已经被打破了，血水凝了好大一块，双眼凸起，看样子死前是被什么人吓到，以致怕成这个样子。

绑好之后，各自抽了一支烟，等到天色再暗一点，我们就将之抬回去，放到正厅中间。

徐桂东两兄弟在正厅坐了一支烟的功夫，一言不吭，等到开饭之后，他们也只是喝了两杯酒，然后就离开。

一顿饭，无人言语。

我看着冯桂芬的眼泪一直不停，心里不是滋味。

八点半，村里的几个老人过来，单独找冯桂芬到一边谈话，而我则和别人商量置办后事，听不到冯桂芬和那几个老人商量什么。

陈宏军随后也过来，他也走向那几个老人，但没谈几句，也就离开。

徐桂东两兄弟再回来，他们进去正厅给徐桂江换了一身寿衣，然后也就到一边待着。

接着，三个道士进来，就有人给他们布置桌椅和幡布，他们让人杀了一头生鸡，接了一碗鸡血，摆在案台上，然后就开始吟唱只有他们懂的道语了。

铜锣声，号声，小节鞭炮声，此起此伏。

我的焦点一直盯住冯桂芬，但她披着白麻布，就守在正厅，一言不发。

外面院子坐的人一言不发，要么抽烟，要么喝茶，或者在椅子上假寐。

道士又跳又闹，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

我有点犯困，可听到铜锣声陡然急起来，长号又沉又远，仿佛要撕破夜空，要唤醒什么一般。

我预感到要进入一个重要的环节，不能错过，喝口白酒，强打精神。

院门打开，有人抬进来一口棺材，又有人在正厅放两把长凳，棺材就直接放在长凳上。

我以为要入殓，也就近前一点。

但见徐桂东从大房中抱出一堆衣服，还有几双鞋子，都是徐桂江的，一并塞到棺材中，还塞进一床棉被。

他向道士点头，示意他的工作做完了。

道士则举手，拿出一口钉子，叨念一下，就交给身边的一个村民。

那村民手上拿着一把斧子，接过钉子，等抬棺材进来的人盖棺，他就直接钉死。

我不解，这是入殓啊，怎么不将徐桂江装进去呢，非要搞这么复杂的衣冠冢？

可紧接着，他们就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为什么了。

外面又进来几个人，抬着一个刚扎好的竹子担架，放到徐桂江尸体边，七手八脚将徐桂江绑在担架上。

我心里有狐疑，这些人要将徐桂江抬去哪里呢？

道士的锣鼓依旧急促，给人一种紧迫的感觉。

那几个人抬着担架，直接出去。

我见冯桂芬跟出去，我也赶紧跟上去。

陈宏军却拦住冯桂芬，说道：“你不用去。”

“我不放心你。”冯桂芬直接说道。

“无所谓，今晚我不动手，是别人动手，我也就是过去主持一下。”陈宏军说道。

“吴老师，看在阿爸对你知遇之恩，你过去送你大哥一程。”冯桂芬从一个人手上夺下一个火把，塞到我手里。

我一看，那是一个尖头糊着黑纸，没有任何着火用油补棉花之类的东西，不知道有什么用。

我见她的眸子瞪着，似乎给我什么暗示。

想到徐福对我的作为，我心头猛的好像浇过一盆冷水。

冯桂芬这是在提醒我，要注意安全，还是什么人都不要相信呢？

陈宏军看看我，然后对冯桂芬说道：“吴老师年轻有为，现在一个人管理学校，是个好人，村里大家都看到了，可他毕竟不是红溪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