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巴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好极,好极,老贼秃还不动手?”
老僧赞道:“施主这样慷慨,老衲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着,缓慢地向后退去。
陈巴讥笑道:“看来你这老贼秃色厉内荏,不敢动手,想……”
陈巴口中还未说出“溜了”二字,那老僧突然挥手,抛出件圆形物体,颜色鲜红,物体上端拖着一条长索,向陈巴当头罩下。
圆形物体来势凶猛,风声呼呼,威力慑人。陈巴没有防到对方出手如此迅速,要想躲避,业已不及,连忙双腿一弯,人矮了一尺,但他头上的高帽已被那圆形的物体抓去,使他现出了光秃秃的大脑袋。
陈巴大笑道:“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原来你这老秃驴是血滴子的遗孽。”
老僧一出手便摘去了陈巴的高帽,心里十分高兴,立即收回长索,从血滴子里取出高帽,和两把金光闪耀的匕首之后,掷帽于地,接着嗤的笑了一声,道:“好刀,老僧正愁没有利器刮削施主大脑袋上的皮肉,现在来得正好……什么,施主刚才说什么?”
陈巴并不以失去高帽和匕首而感到惊骇,但心里反觉高兴,依然笑道:“我说你老秃驴是血滴子的遗孽。”
老僧哦了一声,道:“原来施主是这样说法……不过,施主错了,老衲不是遗孽,而是血滴子的发明者。”
陈巴道:“遗孽和始作俑者没有什么分别……”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用手摸自己的那个大脑壳,笑嘻嘻道:“还好,脑壳丝毫无损,丢了一些身外之物,算不了什么。”
老僧也发出像枭叫般的笑声,道:“施主不要得意,那颗大脑袋不久便是老衲的囊中之物。”
陈巴道:“老秃驴太自信了,何不再来一试?”
老僧道:“施主何必催老衲再试,难道你还担心死得太迟吗?”
陈巴道:“老贼秃的话正中厂怀,迟死不如早亡,我等待着,老秃驴还不下手,真是急煞人了。”
老僧道:“施主开口老赃秃,闭口老秃驴,这样的侮辱老衲,已犯了大不敬之罪。等一会老衲摘下你的头颅后,一定要在它的嘴巴里塞些狗屙,让施主做鬼时,嘴巴也不干净……
喔唷,老衲现在开始发觉:施主你的头顶—发不生,和老衲一样,不是也光秃秃的吗?是贼秃,还是秃驴?”
陈巴无言可答,向老僧看了一眼,默然站立着,胸有成竹地静待对方出手。,老僧在口头上又获得了胜利,心里格外快乐,于是挥动长索,血滴子在空中盘旋,风声呼呼,震耳欲聋,突然,他用劲抛远血滴子,对准陈巴的头顶罩下,一边掷出双匕,好比两条金蛇,平行地直射陈巴的胸膛。
这次,陈巴早有准备,运用十二分功力,使自己那颗斗样的脑袋立即暴胀了一倍,犹如一个大头和尚。
血滴子来势如电,抛中了陈巴,但因头颅太大,血滴子太小,无法容纳,后被陈巴的头功弹力震开,同时陈巴双手接住对方掷来的双匕,回手反掷,去势如飞,劲力甚健,向老僧进袭。
那老僧想不到陈巴的人头如此古怪,竟然会暴胀一倍,使自己的血滴子套不进去,以致功亏一篑,摘了一个空,反给对方头功弹力震开,不由大惊,忽觉双掌一麻,长索脱手,正想抓它回来,忽又感到两胁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胁旁各中一匕,顿时眼睛发花,金蛇乱窜,暗想:不好了,始知自己的头部已被血滴子紧紧扣住,耳朵里还听到陈巴的声音:“有来而无往,非礼也。”
原来陈巴震飞血淌子,接匕反掷,一边飞身攫取对方已脱了手的长索,抛了回去,恰正套中了目的物。那些动作一气呵成,敏捷而熟练,功力叹为观止。
这时,陈巴胜利在握,并不急于用劲收索,只不过轻松地拉着索端,像牵牛那样的牵着,使那老僧无法挣扎,身不由己,只得随着长索的拉力,被牵着缓慢地走了过来,颈上毫无血迹,但他的双胁则流血不止。
陈巴缓缓收索,老僧脚步蹒跚,越走越近,直到离开陈巴不过三尺之处,前者突然冲前,拔取了后者胁上的双匕,一边用劲收索,同时飞出一腿,那老僧的身首立即分离,尸体凌空飞去,已被陈巴踢出十丈,只听得啪挞一响,跌落地上。
陈巴笑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但他忽然想到自己说得不对,连忙改口,接下去道:“和尚根本是没有后代的。”这一变化,顿使大寺众僧以及外来诸友惊悸不已。
原来那老僧非谁,乃是数百年前血滴子一派的祖师,法号飞龙大师,年已三五百岁,功力之高不可思议。当年他的徒子徒孙曾助前朝王子谋取帝位,杀害扛湖好汉和正义人士,不计其数。等到那王子登基,做了皇帝之后,恐怕血滴子一派的人揭发他的夺位阴谋,于是使用良弓藏,走狗烹的毒计,将他们几平一网打尽,只有飞龙大师和少数弟子仅以身免,逃匿无踪,不知下落。此后,江湖上从未发现血滴子的踪迹,世人都以为飞龙大师早已死亡,渐渐忘怀,不料今日他又突然重蹈尘世,前来送死。此僧老而不死,恶贯未满,等待劫数降临,修炼也难成正果,但发明武器之人,结果却丧身于自己的武器之下,真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时,陈巴的人头已经恢复原状。他击碎了血滴子,使它成为历史名词,把长索拉成数段,抛弃远处,又从地上收起了自己的高帽,揩干匕首上的血迹,依然暗藏帽内,接着戴在头上。于是向普性招手,道:“副座,请过来谈话。”
普性呆立场边,忽听陈巴叫唤,如梦初醒,吃了一惊,只得硬着头皮,缓步走来。
陈巴道:“你我之间的事情还未了结,副座想清楚了吗?”
普性讷讷地道:“这个……且容贫僧考虑片刻……”
忽然武场东面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众人举目注视,发现那边已有不少人影向这里奔来。
接着武场南西北三方面也有同样的嘈杂之声,人数极多,顿使众目应接不暇。顷刻之间,东面的人已经如飞而至,人数不下五十,都是魔营的将士。他们并不打扰陈巴和普性,只在场边立定旁观。
不久,南西北三方面的魔营将士也已接踪到达场边,合计人数,约在三百左右。此刻,东南西北四方周围都已被魔兵包围。
普性惊上加惊,暗想:大寺完了,空空部落也完了。
“袁通将军到!”空中传下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众人举头仰望,看到一朵黑云停驻武场高空,接着,浓雾迷漫,从空中降落地面,须臾,雾气消失,场上出现了以袁通为首的五个人物。陈巴连忙拱手作礼,趋前迎接。四周的魔营将士响起了—阵阵的欢呼,声如轰雷。
普性一看袁通金甲辉煌.腰挂宝剑,宛如一个天神,后面的四位随从,也是威武非凡,但他已无暇细看,因为此刻陈巴已经讲话。“这位是大寺副座,也是空空部落的高憎,普性巨佛。”陈巴介绍道。
普性连忙合十作礼。
袁通也很有礼貌地拱手还礼之后,道:“听说副座准备投降,不知是否?”
这时,普性一见大势已去,决定以身殉道,心中反而不惧。安静地答道:“不,贫僧尚未考虑此事。”
袁通淡然笑道:“考虑是必要的……不过,投降已属不可避免的事,副座最好三思而行。”
普性道:“本寺虽已失守,但贫僧心中尚未绝望。”
袁通道:“副座有恃无恐,似乎还有神机妙算,可否见告?”
普性道:“大寺沦陷,并不等于整个空空部落的灭亡,因为我们仍有恢复疆土的能力。”
袁通笑道:“副座想依靠外援,是吗?”普性点头。
袁通冷笑道:“只怕外无救兵,内有强敌,什么都完了。”
普性并不相信袁通的话,庄严地道:“内有强敌乃是事实,但外无救兵不过是危言耸听而已。”
袁通道:“副座不信本帅之言,只得由你不信.……现在本帅明白相告:贵寺的外围八大古刹都已一一被本帅击破,副座知道吗?”
普性听了,吃惊道:“什么?八个外围古刹都已失守?”
袁通道:“不错,副座若要知道详情,本帅自当奉告。”
普性合十道:“贫僧洗耳恭听。”
于是袁通与普性就继续谈下去……
普性黯然摇头,低声自语道:“想不到八大古刹如此下场……”
袁通道:“副座,大寺投降的事,你想通透了吗?”
普性道:“不,贫僧并未失望。”
袁通道:“你们已经孤立无援,还有什么靠山?”
普性道:“我们的三关未失,大事尚有可为。”
袁通道:“三关?你是指黄龙山,白龙山和双龙峡吗?”
普性道:“是。”
袁通道:“三关早已被我们围困,四周密密封锁,关内粮食不多,水源缺乏,三天之后,他们饥渴交迫,还能打仗吗?……所以我方兵不血刃,就已瓦解三关。”
普性道:“我们还有八部大龙大阵,能抗千军万马。”
袁通冷笑道:“天龙阵尚称不差,但可惜得很……。
普性道:“有何可惜?”
袁通道:“这个阵图摆设在双龙峡内,成为瓮中之鳖,犯了地理上的错误。”
普性道:“依你之见呢?”
袁通道:“如果此阵设在双龙峡外的十字坡头,截断了三条横山小径,我方行军就会感到不便。”
普性听了,如梦初醒,心里懊悔不听梅木的教言。接着袁通道:“副座知道天龙阵阵主是谁吗?”
普性道:“他是一位隐名异人。”
袁通大笑道:“好一个隐名异人……他就是我们的野仙混沌子,这是副座所想不到的吧!”
普性大惊道:“果然不出梅木和三清道友所料,原来这厮乃是奸细,怪我普性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又怪我有耳无聪,误信赫连真的话,事到如今,夫复何言!”
袁通道:“副座派遣帕脱法师允任说客,诱劝般若,有此事吗?”
普性道:“那是贫僧的主意。……帕脱何在?”
袁通道:“游说未成,反被般若拿下。”普性默然无言。
过了片刻,袁通道:“如今副座还有什么依靠?”
普性道:“有。”
袁通道:“谅必是依靠少数民族,以及三大领主之—的贵族,作为内助,同时再希望天竺部落的外援吧!”
普性点头道:“将军知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