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客受你指挥,你不是本宫内奸,佛门叛徒,谁会相信?”
“黄元龙和老衲虽是总角之交,但自从老衲十六岁出家以后,彼此不通消息,已逾三个甲子,何况老衲株守本宫静修,足不出寺,怎能私通魔国?”
“谎言!既然未与黄衫客往来,已达一百八十多年,你怎么还会认出他是黄元龙?”
“在他的印堂之上,生一黄痣,同时他双手都有枝指,更兼面貌也依稀与其童年时相似,因此,老衲就能认出他是黄元龙。”
“就算你凭着黄痣和枝指记号,使你认出他是黄元龙,但他凭什么理由认定你是他的总角之交?”
“在童年时,老衲与黄元龙一起游玩,同骑牛背,常吹竹笛,如今者衲就把当年的那件事提醒了他。”
“黄衫客现在几岁?”
“他与老衲同年,大约计算二百岁左右。”
“从他目前的容貌看来,头无白发,面无皱纹,他是否像二百岁的人?”
“不像。”
“根据你的看法,黄衫客年龄与面貌是否相称?”
“不相称。”
“普济,你本人的年龄与面貌是否相称?”
“相称。”
“既然你与他年龄相同,而面貌则他不相称,你却相称,这是什么道理?”
“这个……老衲不知道了,可能是他驻颇有术。”
“你怎知他驻颇有术?”
“那不过是老衲猜想而已……据说炼得仙气,或修成佛体者往往是长生不老的。”
“据说?……根据准说的?”
“佛经上说:彼佛寿命,及其人民,无量无边……成佛以来,于今十劫……那就是长生不老。佛家如此,想来仙家也不例外。”
“你以为黄衫客业已炼得仙体吗?”
“不敢确定,但从他的功夫上推测,或许有此可能。”
“你以为你本人,现已修成佛道了吗?”
“不,目前也不敢确定,可是老衲正在这条道路上进行。”
“你能把黄衫客二次喝退,想来你的功力已经超过了他,是抑不是?”
“不,老衲自叹不如。”
“既然如此,为何他见你怕?”
“不是怕,可能是别有原因。”
“什么原因?”
“童年时,他泅水失慎,几乎溺毙,为老衲所救,但那时老衲尚未落发为僧,他或许为此原因,如今情让老衲三分。”
“在未出家以前,你的俗家姓名可否见告?”
“王昙。”
“黄衫客与你交谊深重,是吗?”
“那是过去的事。”
“现在呢?”
“老衲心中只有一个佛字。”
“如果将来魔国发兵攻打本宫,你肯殉道?”
“老衲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那么刚才法藏师弟与那黑脸土佬儿比剑,你为何不早来保驾?……否则他的飞剑也不会给那厮削断。”
“当时,老衲并不在场,何况未奉法旨,老衲不敢自告奋勇,参与这种高级任务,”
“普济,你利口巧舌,讲话强辞夺理,岂不知强敌当前,保护佛地,人人有责吗?”
“启禀法善禅师,事前谁都不认为他们是强敌,否则法藏禅师就不会自动要求对方比剑了。”
法善还未开口说话,法藏已经有气无力地接嘴道:“普济说得也是……”
这时,法藏虽受内伤,但体力尚能支持,所以他也参加会议。
法善连忙把手一挥,阻止法藏说下去,接着道:“师弟,你不要管……”于是他又针对普济,继续道,“普济,你与黄衫客虽无明显勾结证据,但过去彼此曾有一段牵丝攀藤的渊源,你通敌嫌疑是脱不了的。”
“老衲于心无愧。”
“当然,这是你为自己辩护,但从第三者立场观察,凡与魔国有丝毫瓜葛的人,总是个嫌疑份子,所谓外敌易御,内奸难防,不知你的意见如何?”
“老衲对于‘内奸通敌’四字,绝不承认,但欲加以罪,何患无辞?”
“这是什么话?你与魔国黄衫客的关系,已经构成罪名了。”
“就凭这一点?”
“不错,宫内的嫌疑人物乃是心腹之患,不可不除。”
“如何除法?”
“这事我也不想独断独行,必须付诸公议。”
“禁闭。”了然高声道。
“让他坐关,面壁思过。”超凡说道。
“都不适当。……应该严重体罚。”玄通道。
“阿弥陀佛。……以体罚加诸老年僧人,似乎违反我佛慈悲之心……这事绝对使不得。”
白眉合十道。
“罚他打扫厕所,如何?”了本说道。
“罪过,罪过……这也使不得。”法藏道。
“为何也使不得?”超玄问道。
“已得佛道之僧,日与粪尿为伍,那是太侮辱他了。”法藏道。
“驱逐出寺。”玄觉道。
此言一出,众僧都不再作声。
法善问道:“还有别的意见吗?”
会议厅中一片静穆。
于是法善沉声道:“普济!禁闭,坐关思过,体罚,打扫厕所和驱逐出寺等罚则之中,你喜欢那一种?”
普济道:“老衲无权选择。”
法善道:“这样吧!拟请主席决定,各位赞成吗?”
众僧异口同声地道:“赞成……”
于是普性禅师站起身来,合十道:“阿弥陀佛……查普济师兄少年出家,在寺清修,三个甲子以来,并无重大过失,这是难能可贵的。可是,目前魔国为了脱脱的逃亡,诿过于我教各派,显然是包藏祸心,另有用意。现在本宫既居地国诸教的领导地位,必然是敌人所要侵犯的对象,所以为了攘外,必须安内。可以断言,普济师兄决不是内奸叛徒,至于他犯了众所周知的嫌疑,其实也不是嫌疑,奈何群情都已有此看法,本主席似乎未便包庇……因此,我普性以私人的意见作一结论:拟请普济师兄自动表明心迹,要求暂离本宫,代替‘驱逐出寺’丑名,这样才能释群疑,弭公愤……不过,这是权宜之计,等到以后某一适当时期,事实证明了普济师兄的清白,我敢保证,本宫一定要敦请他光荣返寺……这一结论,不知普济师兄之意如何?”
普济道:“敝职毫无异议。”他说着,立即合十向普性作礼,并向厅内诸僧也作一合十礼之后,转身向厅外缓步走去。
普性连忙一边假惺惺地离座相送,表示礼貌周全,一边向了然作了一个眼色。了然会意,也随着出厅,去监视昔济。
刚才普性作出结论,表面上冠冕堂皇,其实自他夺权以来,决心要把普济从寺院清除出占,现在乘此机会,与手下心腹做好圈套,结果如愿以偿,拔去了服中之钉。不久,了然回到厅内,轻声向普性报告道:“这厮两手空空,一物未带,出宫去了。”
普济走了以后,即日另有几个被普性罚充贱役的高僧,也都陆续自动离开了寺院,各自投寻清净之所,前去静修了,但这是后活,表过不提。
这里继续开会。
普性发言:“现在讨论魔国公文……内容是这样……”接着,他读道:“魔国中军元帅葡萄仙子,会同副帅文中子与袁通,谨告地国空空部落当家玉版大师阁下:查脱脱身为佛子,本非善类,为非作歹,大开杀戒,不守清规,污辱佛门。此僧五荤不忌,包括狗肉在内,又滥交女性,自认是世界上最佳之情夫。然食色性也,和尚爱吃鱼虾酒肉,以享口福,亦是人之常情,至于妇女自愿献身,供其淫欲,乃是女性本身作贱,对此僧言,亦未可厚非。谁知此僧欲壑难填,竟敢率领许多佛界败类,侵占罗刹邦,斩杀邦主赫利,自立为王,复在邦中杀人放火,强奸妇女,不从者,处以极刑。暴虐无道,是可忍孰不可忍?脱脱不知赫利之女葡萄仙子,早已入籍我国,而死者邦主赫利无子,惟此独女,父女一体,其女既为吾民,则其邦即为我邦,奈何此僧有目无珠,竟敢掠夺吾邦吾民,是可忍孰不可忍?
嗟尔玉版大师,领导诸教,高高在上,处事颟顸,教内树党,教外树派,各是其是,各非其非,甚至以是为非,助非灭是,坐视脱脱横行不法,残害生灵,一切置之不闻不问,复于本元帅正欲搞诛脱脱之际,嗟尔玉版大师,竟然派遣黄衣僧人、救走元凶,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本元帅赫然震怒,提出严重警告,限尔玉版大师,于本公文到达七日之内,务必亲自押解脱脱来营谢罪,不得延误,若顽固不化,甘犯堂堂巨僧包庇万恶淫僧之罪,则逾期之日,即为本元帅兵临贵宫之时……”
普性读完了公文,继续说道:“事体重大,我们必须认真商讨,请各位提出高见。”
法善道:“脱脱早已穷途末路,怎会到罗刹邦去搞七廿三呢?”
白眉道:“那是很可能的。他本身没有地盘,见到了罗刹邦,产生贪心,自然要把它视作禁脔,据为己有了。”
法善道:“这样大的事情,在事后我们怎会一些消息也不知道呢?”
普性道:“可能是我们最近忙于整顿内部,忽略子外界的事情。”
超达道:“本教对于脱脱素乏好感,久未往来,如何会有黄衣僧人将脱脱救走?”
超玄道:“这倒要调查明白,究竟是谁干的?”
普性道:“好在有七天限期,我们还来得及调查……了能,了悟,玄通,玄真,你们分别前往各教区,必须在三天之内查明事实,一有消息,即来报告,以便加派人手,捉拿脱脱……还有那个救走脱脱的本教弟子,也要一并捕缉归案……当然,本席明白,救走脱脱谅必是别教所为,而魔国故意诬告,移祸本教,以作侵犯我邦的藉口,但此事不论是真或假,我们在手续上是要调查的。”
于是二了双玄四憎立即应命起身,分别到各教区去了。
普性接下去道:“万一查不出脱脱是谁所救,我们应该怎么办?”
觉明道:“查不出也要有一个交代才好,否则崖国一定要来攻打我邦……”
法善道:“这事等一会再谈,目前我想起了本教三个叛徒——塔克,巴统和木摩,救走脱脱的事,必是他们三人中之一所干。”
普性道:“你说得不错,刚才本席也曾想到,不过没有讲出来。”
法藏身受内伤,讲话中气不足,慢吞吞地说道:“我认为不是他们。”
法善道:“何以见得?”
法藏道:“凭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功力,要想从妖魔人物的手中劫走脱脱,谈何容易?
即使他们三人联手,也未必能够奏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