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骷髅摇起头来,笑道:“哈,哈,杀脱脱。未必,未必能够!只怕在你杀他之前,你的魂魄已经被他摄去了。”
水上郎君道:“你不相信,只好由你……不过,你不许响,看我先来捣毁这个祭坛……”
他说着,伸出一指,按在铁钵上,喀嚓一声,它就变成碎片了。
骷髅道:“你闯祸了,这是贮魂钵……”
水上郎君连忙抢先道:“不许多嘴!”
那大骷髅果然不作声了。
接着水上郎君又以手按铃,铜铃应手而碎.碎片散布地上。
那大骷髅又警告道:“尊驾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要是你给脱脱捉到,你的脑壳就要变成了骷髅,和我一样,被他挂在墙上……”
水上郎君道:“叫你不许出声,你却胡言乱道,若再多嘴,我立刻把你这骷髅头打烂,像这鬼东西一样……”他说着,用手把桌上的—个骷髅型法器击得粉碎。
那墙上的大骷髅忽然放声痛哭,眼眶里真的流下泪来。
水上郎君惊异地道:“你为什么哭?”
大骷髅道:“你把我手下大将的脑壳打烂了。”
水上郎君不信地问道:“这骷髅型法器是你手下大将生前的头颅?”
那大骷髅道:“是的,他生前是个大大的好人。”
水上郎君抱歉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么,你是谁?”
大骷髅道:“我生前是罗刹邦主,名叫赫利,在二十年前,我被脱脱杀死,他把我的魂魄禁制在此,为他守护祭坛。”
水上郎君吃惊地道:“你是罗刹邦主?”
火骷髅道:“是的……现在你将这里的法器毁坏,等一会,脱脱回来,一定要责罚我守护不力……”他说着,又哭起来丁。
水上郎君安慰道:“不要哭,我们是来替你报仇的。”
大骷髅听了,连忙止哭,叹了一口气,同时摇摇头,道:“报仇,不可能。”
水上郎君道:“我要问你,在阳间,你是否还有亲人?”
大骷髅三摇其头,哀声道:“没有亲人,都已死光了,死于非命。”
水上郎君道:“没有亲人,你再仔细想想。”
过了一会儿,大骷髅道:“噢,我想起来了……我有个女儿,长得非常难看,但她已经生死不明。”
水上郎君道:“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大骷髅道:“乳名小仙儿,因她自幼爱吃葡萄,所以我不叫她的乳名,只叫她葡萄仙子.”
这时,水上郎君深信这大骷髅生前确是罗刹邦主赫利,于是他立即向那大骷髅双手一拱,道:“拜见老邦主,你的女儿葡萄仙子不但还活着,而且已得仙体,长生不老……现在她已领兵到了这里,要杀脱脱凶僧,恢复罗刹邦……我是她的部下,名叫水上郎君……”
大骷髅发音带着哭声道:“老弟,你说的都是实话?”这次的哭声和上次的哭声不同,这次是大骷髅喜极而哭。
水上郎君道:“老邦主,我怎会骗你!”
大骷髅道:“那真是谢天谢地了……不过,老弟,你要记住,那脱脱贼秃的法力非同小可,要小心呀I”
水上郎君君道:“老邦主,你放心,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取他的狗命。”
大骷髅道:“我的女儿呢?”
水上郎君道:“不久就可到达。”
大骷髅道:“那真是太好了,梦想不到,我赫利还有报仇雪恨的一天……老弟呀!请你好事做到底,先解除我的禁制,再将我的骷髅头带给我女儿。”
水上郎君道:“你的禁制在那里?”
大骷髅道:“在我骷髅头的后面。”
水上郎君连忙走近墙边,双手从墙上捧下这个大骷髅,反转来一看,后面粘贴着一条黄纸,用硃红写着六个小字。
他撕下黄纸,把它捏皱,抛弃地上。
大骷髅道:“老弟,谢谢你,现在我自由了。”
于是水上郎君把那大骷髅放在桌亡,又伸手从墙上取了一件僧衣,撕成二块,以其中之一作为包袱,小心地包好大骷髅,挂在肩上。
接着他又在架上搜索,取得了咒语录,遣神法,召魂术,灾祸笈,房事宝鉴,武术经典,以及吐火吞剑法术的秘本,再用刚才撕下的另外半件僧衣,打成包袱,提在手里,顺便推翻祭桌,桌上尚有许多零星法器,都跌落地上,于是他用脚把它们踏坏。
他走到门边,剥啄一叩,四风闻声,连忙拿掉铁圈上的锁,推开了门。
水上郎君走出门外,随手关门,四风立即扣上了锁。
于是水上郎君将两只包袱递给四风,轻声道:“交给黄衫客!
他在宫后第二株大树上等候……叫他小心,不要把包袱里的东西弄坏……你速去速来,我在这里等你。”
四风接过包袱,飞身上屋而去。
前宫广场上的大会,正在进行,方兴未艾,靡靡之音,随风飘传过来。
不久,四风回来了,水上郎君拉着她的手走入后宫的厨房里。
这厨房好大呀!两个大灶,作为烧饭烧水之用,四个中灶,煮肉用,十二个小灶,炒菜用,大灶里的紫铜饭锅直径—丈五尺,深度好像个小型游泳池,饭锅内部的边缘装配着紫铜小梯,以便饭司务从此梯进入锅内铲除锅巴。
厨房四壁,挂满了马牛羊鸡犬豕等肉类,另有许多鱼虾蟹鳗,非常腥气,冲鼻欲呕,此外还有蔬菜与水果堆满墙角。
这里,由于使用本柴煤炭烧饭煮健,灶洞里吐出熊熊的火焰,热度很高,空气极为污浊。
这里,厨司,下灶,切手,伙夫,以及工役等约计五六卜人,大部分赤着亡身,汗流脊背,臭气难当。他们,有的正在割鸡斩肉,发出蓬蓬声音,有的在切菜,有的在炒谜,有的在洗涤,有的在做杂务,人人忙个不停。
四风受不住肉鱼的腥气,臭男人的汗气,以及混浊的空气,使她几乎要恶心了,于是她连忙拖着水上郎君,退出厨房。
隔壁是个酒房,瓶樽缸桶贮满了各种酒类和饮料。四个酒师正在调和混合各种酒类,从大缸灌入瓦瓶,准备给那些参加大会的人们享受。
忽然,放在那边酒柜上的一坛花雕,自动地跌落地上,发出硑硑的声音,酒坛跌碎,美酒泛滥满地。
“有鬼……有鬼!”酒师甲吃惊地叫喊道。
“好好的酒坛,放在柜上,谁也不曾去推它过,怎会无缘无故跌落地上?—定有鬼!”
酒师乙附和道。
“让我去报告成山喇嘛……”酒师丙道。
“不必了,他正在作乐,你去捣乱他的兴趣?你去报告,不但无功,吃巴掌倒也有份……
我看那坛酒一定是你放得太近柜边,上重下轻,所以它翻倒地上了。”酒师丁道。
“那么,怎么办呢?”酒师丙道。
“快去收拾干净,只当没有这同事。”酒师丁道。
“对的,不错,我们快去打扫干净……”酒师甲和乙异口同声赞成道。
柜上的酒坛怎么会无端端自动翻落地上,难道真的有鬼?不,它是被四风推翻的,当酒师们正在打扫时.水上郎君就乘机将神医子所配制的催情剂和春药放入大酒缸内,以及其他的饮料里。
水上郎君和四凤是在遁影潜形的情况之下行动,别人都看不见他们,因此,这二个隐身人就能轻而易举,顺利完成任务。
前宫广场上的大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音乐歌唱声,呐喊叫啸声,欢笑喧哗声,偶然地还夹杂着诵念佛号声,以及钟、鼓、磬和木鱼的交响声,一阵阵地前呼后应,随风飘传,直达后宫。水上郎君侧耳细听,笑对四风道:“这空空大会已经变质了!”
于是他从身边摸山两只红色小瓶,说道:“这里面贮着火丸,他边说边把其中之一交给四凤后,继续道:“你先收藏着,等一会派用场。”
他说完活,又将另一只小瓶放回自己身边。
这时,厨房里的工役们开始搬运餐具以及酒类饮料,陆续不断地扛送到前宫广场旁边,放在预先所布置的二十多只长桌上面。
接着是荚酒,肉类,菜肴,果品等物,都用大盘装盛,井井有条,陈列案头。
不久,前宫钟声大鸣,鼓声转衰。
过了—会,前宫寂然无声。
显然,空空大会暂停进行,众人已经开始大吃人喝了。
水上郎君和四凤又在内宫各处查看。这里,灯光到处明亮。可是人影全无。
厨房传出欢笑的声音。
他们走到厨房门前站定,向内观望。原来那批光禄寺人员也在大吃大喝了,还有七八个宫女陪伴着,同饮香醪美洒。
水上郎君拉着四风走开。他暂时不拟回到前宫广场,因他知道四风还是黄花闺女,不适宜观看空空大会里的男女丑态,所以他挽着四凤的手,仅在内宫里面徘徊,等待时机成熟,过了大约三盏茶时左右,前宫传来一片欢笑之声,自远而近.不久,他们看到许多男女,赤身裸体,一丝不挂,蜂拥而来,各觅房间,或其他隐蔽之处,去寻欢作乐了。
罗刹宫中,许多佛子佛女,以及俗家男女正在兴云布雨,寻欢作乐,忽然宫廷四周,连声爆炸,不久,火势大盛,浓烟迷世。
首先夺门而出的是脱脱。他听到炸声,心知不妙,立即从怀报中推开所欢的女人,仓惶飞步奔出房外,想到衣帽室去取自己的僧袍,但衣帽室早已着火,火势窜上了屋顶,于是他立即趋入大厅,撕下了尚未着火的帘帷,一边裹住了自己的下体,—边急奔广场,企图跃出宫墙,但他的行动却被山大元,赤福和魏来兴等三人所阻止,他们立即动武,斗争非常激烈。
这时,几座宾棚也已起火,燃烧甚烈,只有主台孑然无恙,台上跌坐着—个形容枯槁,袈裟破旧的老僧。刚才他坐在台左的阴影里,现在已移坐到台上去了。
他闭着眼睛,寂然入定,好像泥塑木雕似的。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变化,丝毫无功于衷。
一对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女,衣冠整齐,修闲地站立在主台的前面,正在观赏山大元等三人围攻脱脱,但他们-这一对男女的目的何在,却难以猜测。
接着一个个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地逃出。
除达克和耶律赶来帮助师父脱脱,参加打斗外,其余的,心慌意乱,跃出宫墙,也不管别人死活,自己逃命要紧。
当达克和耶律加入武斗时,脱脱本人乘机退丌,飞跃五丈.想要越过墙宫遁逃,但他的企图又被那旁观的中年男子打消,因为后者也飞跃过去,长袖一挥,阻止脱脱前进,于是一僧一俗又打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