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走的话，我不会拦你！”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妈说你为了救我肩膀上挨了一枪，给我看看。”
“我想休息了，你出去吧。”
“休息？那么多人就要死了。你却要休息。”
“我没有义务救每一个人。我也没那个能力。”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因为是你们养活了我，没有你们我早就死了。我只是做点我觉得应该做的事。”嘶哑的声音低吼着。
“什么？”段小遥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说的是真的，小遥，我也是听他说了才知道。起初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说他最近几年一直都住在这里。吃着我们家里的东西，才活了下来。”
“妈，你在说什么？”
“说来也奇怪，也许这就是命吧。那些蛇和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偷了我们家的食物来送给他。他就凭借这些东西在这里生活了五年了。”
“可是。”段小遥的思维有些混乱：“你为什么要生活在这里？”
“这个……他也没跟我说。”
“你说话呀。干嘛一声不吭。”
“好了小遥，让他静静吧。”
“因为我无处可去，也不能去。”这一次，沙哑之中却带着低低的抽泣。
果然是信息社会，从某个时候开始，几乎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工作，几乎所有的人都坐在电视前，关注着整件事情的发展。
看着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被运出去，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在想着一件事。会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样的想法很快从人群中流传开来。新一轮的恐慌开始了。
“胡说。我说过局面已经控制住了。绝对不可能传出去。”
刘娥一边往蛇的尸体上浇汽油，一边对着徐扬吼道。
“没错。这里传不出去。”
徐扬脸上带着残酷的笑意，说道：“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吗？”
知道。刘娥愣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只是不想去提及。
“既然在宾馆发现了高天的尸体，这就说明同样的事，并不只是在这里发生的。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刘娥神色一变，一把拉过徐扬：“这件事我们正在严密调查，你可不要传出去。”
“就是说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刘娥神色有些慌乱：“两处采集到的粘液化验结果，成分完全相同。”
“而且，我们发现所有出事的六十几户人家，有一个共同点。那些蛇，应该都是从床里面爬出来的。”
“啊……”
“老实说这个很难解释，它们之前应该是潜伏在里面，但是还是不知道到底从何而来。”
“刘警官，床已经拆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实在是太……”
刘娥对徐扬使了个眼色，说：“我想有新发现了。有没有兴趣。”
70
对于这个神秘的宿客。段小遥充满了好奇。可惜他总是背对着她，也很少说话，像个独行侠。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不知道。”
“那么多蛇都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小遥，他不愿说就不要问了。”
段小遥绕到他对面，对方又转过身。
“难道你害羞？”
他没说话，好想在想着什么。头顶不时有人奔跑的脚步声。急促而微弱。
“跟我来。”自己先钻进一条岔道。
“去哪儿？”段小遥跟在他身后。闻到一股汗味。
“你不是很想出去吗？”
段小遥站着不动：“你要带我们出去？”
“总呆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可是……”
他终于转过身了。却还是看不到他的脸，光线实在是暗。段小遥静静的盯着黑暗中，她相信他能看到她的眼睛。许久，他才开口说道：“离开这里吧。别再回来。”
“你在哪儿？”
电话里很嘈杂：“汉江大厦。这里有个东西你肯定很感兴趣。”
徐扬放下电话便直奔市中心的汉江大厦。
远远的便看见停着几辆警车。刘娥在人群中忽隐忽现。
见到刘娥，她显得异常憔悴，眉宇间却有种戏谑的笑意：“幕城阳死了。”
几分钟后徐扬在汉江大厦五楼的豪华宾馆里看到了幕城阳的尸体，其实如果不是那截铁臂和刘娥手中的验尸报告，根本无法辨认。
“又一个高天。”
“真是讽刺啊。辛苦逃了出来，没想到却在短短的十几个小时之后死在了平生自以为傲的东西手上。无论多么邪恶的人，都无法逃过宿命。”
徐扬嘴角微微一翘：“你相信宿命？”
“这不就是么？”
“你难道觉得光明小区的那些蛇和幕城阳有关？”
刘娥关上门朝楼下走去：“还很难说。你看到那张床了吗？”
徐扬点点头。
“蛋壳。和在小区看到的那些床一样。里面都有好几公斤的蛋壳。蛇蛋。”
刘娥叹口气：“越来越复杂了。”
发现幕城阳尸体的十几分钟后，整栋大厦都被完全封锁了起来。搜索队地毯式展开。
“就是说。现在已经有三个地方出现类似的情况了。”
刘娥埋着头：“也许马上就会有第四个了。”
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一个年轻的搜索队员急匆匆的跑了上来。见了刘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太可怕了。需要军队支援。”
“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每张床，每一张，都出现了。起码有几百万条。必须让所有人都撤出去。”
71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今天这种事了？”
“本来在数日之前就已经开始发生了。只是现在开始大规模爆发罢了。要不了多久。整座城都会沦落。”
“上次，我莫名其妙的在异地醒来，也是因为你么？”周余想起上次在客厅看到的那些蛇。
“你看到的并不是那些蛇。把你转移出去，只是以防万一，本来想尽量走远一点，等你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封锁了。没想到还是错过了这个时机。”
“所以。你们现在最好还是尽快离开。晚了就来不及了。”
“你说谎，我才不相信你。”
“那是你的事。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揭开第七个盖子，出去就安全了。”
段小遥像打量怪物一般看着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不再说话。黑暗中段小遥无法察觉到他因为长期埋迹黑暗而略显苍白的脸瞬间变的很难看。她只感觉到自己被他狠狠推了一把。
“走。快走！！”
段小遥意识到什么。
“妈。我妈呢。”
“走啊。别回头。一直朝前走。”
不知什么时候，周余渐渐隐没在下水道特有的黑暗中，只能听见急促而毫无节奏的呼吸。
“我妈她怎么了。”段小遥没有管他，又跑了回来。却被他堵在了洞口。
段小遥呆了一下。
她看到了他的脸。苍白，瘦削，却有一股逼人的英气。两道长长的眉毛间留下了一抹已经愈合的伤疤。
“你不会想看到这一幕的。相信我。转过头去。”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
段小遥没再抗拒。趴在冰凉的洞壁上，眼泪不可抑止的流了出来。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妈妈。”
“别转过来。”
这是段小遥听到的最后一点声音。
刚撤出大楼。数十个穿着防化服，提着装有免疫毒素的铁罐的士兵冲了进去。
这一刻。刘娥清楚的知道，事态已经完全超出了控制。
整整两个小时，大楼不停的被灌入大量毒素，很多人围在大楼四周，交头接耳。
晚上七点。新闻里播报了整件事的经过。电视画面中出现了大团大团细长的蛇从床垫里钻出来的情景。掩饰，已经不再有丝毫的作用。
成千上万不敢呆在家里的市民汇聚到中心广场的市政府门前。
半个小时后，肥头大耳的市长先生做了简短的讲话，无力的表达了战胜一切困难的决心。并默许了大量民众向临近市转移。
“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刘娥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布满血丝。大楼前堆积成山的蛇尸被付之一炬。诡异的焦臭久久不散。
事态的发展速度远远超过想像。就像这些蛇在此等候了数百年，在先后几个小时的时间里纷纷破壳而出。
不断有新情况被上报，很多地方毒蛇肆虐，市政府即便是借调了临近市的兵力，也显得力不从心，市区已经空无一人，这座曾经繁华的现代都市，顷刻间成了一座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