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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光线从她的眼角溜进去。段小遥才从短暂的昏迷中醒了过来。

一个她并不熟悉的环境，事实上，她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状况，只感觉背脊很凉，很潮湿的地面。那丝光线来自不远处的一根蜡烛。火焰微弱的跳动着。

然后她看到一张脸。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妈。你怎么在这儿。”

又有几根蜡烛亮了起来。她才能看清一些。

这是一个山洞，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洞壁很潮湿，生满了绿色的苔藓，隐约能闻到一股植被腐烂的臭味。

“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余始终保持着慈蔼的微笑，看着自己的女儿。表情复杂。

她指着头顶，说：“那儿，就是我们的家。”

段小遥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在城市的下水道里。这上面便是我们的家。”周余继续说。

下水道？

“我怎么会在这儿。你又怎么在这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洞中的回音传了很远，几经曲折，又传了回来，显得格外嘹亮。

段小遥突然想到什么：“枪。我中枪了。”

周余坐在她身边，微笑：“没事了。”

段小遥扑到周余怀里哭起来：“妈，为什么要躲到这儿来？为什么会被封锁？”

周余叹了口气：“妈妈也没办法，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别再问了。”

“吃点东西吧。”

一块煮熟的牛肉丢在她面前。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接着是远去的脚步声。

“等等。”

段小遥挣扎着站起来：“你是谁？”那个声音有些嘶哑。脚步声停了一下，渐渐远去。

段小遥正想追上去。被周余制止了：“他不会见你的。”

“他？是谁？是他救了我吗？”

周余点点头：“他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就不可能坐在这儿跟你说话了。”

段小遥朝黑暗中看了一眼，没在说什么。

“妈。我想上去看看。”

“绝对不行！”

“为什么？我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相信妈的没错，这上面……是地狱。”

地狱。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周余露出小腹，那里，一片血红。

段小遥一声惊呼：“这……怎么回事？”

周余苍白的脸上肌肉微微颤抖：“都是那些……那些……可恶的东西。”

“蛇？”段小遥的嘴里蹦出这几个字。周余挣大了眼睛，又颓然的低下头，脸上居然有些不安。

“小遥，你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转了一个弯，周余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只玻璃缸。递给她。

“花木兰。”段小遥总算露出点笑容。可是马上又不笑了。

玻璃缸里的那条蛇，花木兰，好像有点不对劲。

段小遥打开玻璃缸，把手伸进去。刚刚碰到它的身体，她猛的缩了回来。

它的眼睛圆圆的睁着，已经变成灰白，整个身体已经完全僵硬。

67

“没人？怎么可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楼口的守卫，但是却没有看到人。周余不在。

“你觉得她会去了哪里？”

刘娥盯着门看了很久，说：“要不要进去看看？”

轻轻一推，门开了，屋里一片狼藉。因为只是一栋附属小楼，很冷清，路过其他楼层的时候徐扬注意到窗口总会露出一两张惶恐不安的脸。但是这里只有死气。

没错。沉沉的如地狱一般的死气。

徐扬放下手里的铁罐，挨个房间察看，确定没有人。

走进周余的卧室。一阵阴风迎面吹来。第一眼便看到地板上凌乱的划痕。

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划痕其实只是某种粘液干涸之后的痕迹。和宾馆里发现的，高天的尸体上一样的粘液。

两人对视。都有不好的预感。

“床。”刘娥指着房间一角的那张床。慢慢走了过去。

徐扬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床垫的左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出了一个碗口大的洞。粘液正是从这个洞口向四面发散的。

洞里有什么？

“别动。”

徐扬收回准备伸进去的手：“怎么了？”

“别轻举妄动。你不觉得这里有点怪么？”

刘娥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铁罐。

“走吧。离开这里。”

徐扬心里忽然有些慌乱。提起铁罐就朝门外走去。

“你脸色很难看。”

“我看到一条蛇。”徐扬盯着她的眼睛说。

“蛇？”

“没错。成千上万条。当时我正在睡觉。听到门外警车的声音，爬起来正准备出去。忽然就看见一团……”周余哽咽了一下，继续说：“一团蛇，它们把床咬了一个洞，争先恐后的从里面爬了出来。朝我爬过来。扑到我身上，钻进我的衣领里，撕咬我……”

“别说了。”段小遥捂着胸口，脸色铁青。

“我不停的抓扯，扔下一条又爬上来一条。如果不是他，我肯定已经……”

“可是，那些蛇，从哪儿来的？”

“我不知道。它们就从床里面爬了出来，一条接着一条。后来我才知道，不只是我遇到，还有很多人，都有同样的情况。他们就没我这么幸运了。”

说到这儿，周余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段小遥也被震惊了。实在太不可思议，怎么会莫名奇妙的钻出这么多的蛇？

“花木兰，它本来是可以跑掉的。但是它又回来了，等我再次回去的时候，它已经死了。”

段小遥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伤心。也许兼而有之。

“现在我们只能呆在这里。我亲眼见到那些士兵开枪打死想从这里出去的人。”周余气愤的说。

“为什么？不是应该尽快把人撤出去么？”

“没有那么简单。那些蛇，它们很细小，就像是病毒，黏附在人的身上，甚至钻进血液里，根本无法察觉，它们在那里繁殖，生长，然后离开躯壳。”

“所以只能把所有人都限制在这里面？”

周余点点头。“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外流。”

“可是……”

整个小区至少有成百上千的人。难道只能等死么？

68

“天。发生什么事了。”

刚走到门口。不远处的一栋楼里冒出了滚滚浓烟。随后一团火焰从七楼窗户坠下，死死的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更惊心动魄的一幕发生了。无数细长的火焰迅速向四面传开。被及时赶来提着铁罐子的士兵扑灭。是一条条着火的蛇。刚从楼上掉下来的，赫然便是一具人的尸体。血肉破碎，要不是被大火烧过，和高天的尸体一模一样。

刘娥惊魂未定的冲向小区门口。递上了警官证。说了几句。

现在的情况她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这里发生的事很明显和高天的死有着密切的联系。

“你先回去吧，我必须要留在这儿。”

眼前的刘娥仿佛又换了一个人，徐扬甚至怀疑刚才和某某通电话时的妩媚娇态都是幻觉。接了个电话，便加入到一群忙碌的士兵中去了。

徐扬无奈的笑了笑。真是个难以捉摸的女人。

不知道段小遥怎么样了。看刚才的情况，周余只怕也凶多吉少。

虽然警军双方都极力封锁消息，但第二天早上的新闻里这件事已经被吵的沸沸扬扬。事态愈演愈烈，最后已经成了全城范围内的恐慌。

徐扬在家里呆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不禁大吃一惊。连晚饭也顾不上吃就急匆匆的赶到光明小区，找到刘娥一问，她居然不知道，电话直接打到丨警丨察总局，听对方一说，才知道那个狡猾的幕城阳，居然在严密的看守下逃走了。当时正在押往警局的路上，打伤了三个押送他的丨警丨察，手铐居然被他强行扯断。已经派出相当的警力搜捕。

“这个幕城阳，还真有两手。”

刘娥手里拿着一只针管。正在往自己身体里注射。

“这是什么？”

“毒素。针对这些蛇特意配置的。”

她把情况简要跟徐扬说了一下。目前大局基本上已经控制住了。小区的每个人都注射了这种毒素。

“这么说。只要把剩下的蛇都清理掉。就没事了？”

“未必。首先范围这么大，光靠这种杀虫剂很难清理彻底。”她指了指旁边的铁罐：“再说，我们已经发现对这种毒素免疫的蛇。”

“免疫？”

“就像病毒。并不知道全部的种类，就很难彻底。”

“小遥有消息吗？”这才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没有。几乎所有的人都调查过了。连周余的去向也没人知道。我很忙，你最好别到这里来。你知道，很危险。”

说话间几名士兵用手推垃圾车推着一堆发臭的尸体出了小区。

“第四十七个。已经是第四十七个了。正如你看到的，意外无法避免，这些免疫毒素，也不是万能的。”

“这些蛇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徐扬看着那些冒着烟的尸体，只觉得浑身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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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对不对，你肯定知道的。”

段小遥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并不高，却很坚实的背影。

“你救了我妈妈，又救了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救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