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是个“垫层”呢,就是在凹凸不平的黄土地面上用水泥混凝土铺出一个水平面,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将来的后续工程标出一个水准,先是用水准仪取一个高度,然后整块地面以这个高度为基准,在地面上钉楔子,前后左右每隔几米远钉一个楔子,每个楔子顶部的高度都是一样的,垫层打的跟楔子的高度吃平,整块地面的水平也就出来了。
要打垫层,首先得找一个水平,钉楔子。我们昨天搭的那个梯子并没有从坑里拔出来,吃过早饭,工地里有四个人提前上工,扛着水准仪,抱着一大堆木楔子,顺着那梯子下去了,这就是要用水准仪“招平”钉楔子了。
我跟强顺吃过饭以后,跟着他们来到坑边,不过我们没往坑里下,站在坑顶上看着他们。
四个人下去以后,两个人找了块地方,开始摆弄那架水准仪,另外两个人把怀里的木楔子往地上一扔,蹲到一边,抽烟等上了他们。
也就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其中一个抽烟的工人打了个哈欠,很快,另外一个也打了个哈欠,紧跟着,摆弄水准仪那俩也打了个哈气,就跟被传染了似的。
这一打哈气不要紧,好像停不下来了似的,四个人顿时哈欠连天,蹲在那儿抽烟的有个看着像是个小领工头儿,从地上站起来,自己一边打哈欠,一边数落另外三个人,说他们晚上不老老实实睡觉,就知道乱跑,还没开始干活呢就犯困。
我这时候突然想了起来,昨天晚上强顺跟我下到坑里以后,好像也打了几个哈欠,这个,应该不是巧合吧?
刚想到这儿,第一个打哈欠的人闷头栽地上了,那个看着像领工头的立马不乐意了,喊了那人两声,连动都没动,打着哈欠走到那人跟前,把一只脚抬了起来,看样子想照那人屁股上来一脚,不过脚抬起来还没等落下去,他自己仰面朝天摔了下去,噗通一声,把旁边那俩打着哈欠摆弄水准仪的吓了一跳,两个人抬头朝小领工头他们这里一瞧,其中一个直接软地上了,水准仪也给他压翻了,最后一个,一看他们三个全莫名其妙撂倒了,似乎意识到点儿啥,撒腿想往梯子那里跑,不过还没等他迈开腿,一头闷在了地上。
四个人,在坑里呆了不到三分钟,全撂翻了。
我跟强顺赶紧朝不远处的老马喊了起来,老马这时候正在给别的工人分派活儿,听见喊声,朝我们跑了过来,没等他跑到我们跟前,我冲他又喊道:“叫你的工人全都过来,再拿上几条绳子!”
老马一听,回身冲一群工人喊道:“去仓库拿几条绳子,剩下的全跟我过来。”
几十号人,老马第一个跑到跟前,往坑里一看,脸当即白了,扭头问我:“老弟,这是咋回事儿呀,他们这是咋啦?”
这时候,那几十号人也跑了过来,一群人朝坑里一看,全都傻眼了,有几个人可能跟坑里的人关系不错,跑到梯子那里就要下去,我对老马说道:“千万不能叫他们下去,绳子拿来了没有?”
老马当即冲那几个人大叫道:“都别下去,绳子呢,谁去拿绳子了!”
人群里两个十**岁的小年轻应了一声,就见两个人怀里每人抱了一大捆绳子。
我对老马说道:“吩咐他们都别乱动,我现在下去把他们弄上来。”
走到其中一个小年轻身边跟他要过怀里的绳子,这是一种切面直径大概在三厘米左右的粗草绳,非常结实,目测了一下这捆绳子的长度,估计在十五米以上,应该够用了,绳子一头儿拴在腰上,其余的又塞给了那小年轻,又从另一个小年轻怀里要过另一捆绳子,双臂一较劲儿,一股脑扔进了坑里。
这时候,一群人都在不错神儿看着我,我扭头朝不远处的塔吊看了一眼,对老马说道:“你叫那开塔吊的把塔吊臂甩过来,再叫你的人拉着我身上这根绳子。”
老马连忙答应一声,一边招呼那些工人过来拉住我身上的绳子,一边掏出对讲机,呼叫塔吊师傅把塔臂甩了过来,吊钩直接下到了坑里。
我又交代老马,等我下到坑里以后,啥时候看见我一打哈欠,赶紧叫你的人把我从坑里拉上来。
老马一脸紧张的点了点头,强顺这时候有点儿担心我,凑过来说道:“黄河,要不我下去吧,我睡着了你还能救我,要是你睡着了可咋办咧。”
我一笑,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说道:“没事儿,还是我下去吧,我身上阳气重,能多扛一会儿。”
说完,顺着梯子往坑里下了起来。不过,一边往坑里下,我心里一边纳闷儿,要说这太白天的,还是在大太阳底下,坑里就是阴气再重,人下去也不应该出这种事儿呀,这到底跟那些东西有没有关系呢?
很快的,我下到了坑底,先前下去的那四个人,所幸离梯子没多远,我扯了扯腰里的绳子,上面的人立马儿给我放下来几米,足够走到其中两个人身边了。
弯腰捡起刚才扔下来的另一捆绳子,连停都没停,直接走到第一个翻倒的工人身边,把他翻了脸朝下,用绳子打他肚皮下面穿过去,来回绕了两圈,在他后腰眼儿上牢牢系了死扣,又在死扣上面打了环状的死扣,随后牵着绳子就着他两个腿窝,在腿窝里把绳子又绕了两圈儿,弄好以后打了活扣儿,这个拴的算是个固定绳,待会儿塔吊吊的时候,我可以拉住绳子另一头,稍微控制一下这人的身体,不至于他的身体吊起来悬空以后失去控制。
系好绳子从地上站起身,冲着坑顶上的老马把大拇指朝下立着指了指,这是吊装的手语,意思是让塔吊往下放吊钩。
老马看着我的手势,在上面用对讲机指挥着塔吊,也就一会儿工夫,塔吊钩子来到了我跟前,我把钩子往刚才打的那个环状死扣里一挂,大拇指立起来又冲老马朝上指了指,老马立刻指挥塔吊收吊钩。
就这么的,第一个翻到的工人从坑里吊到了上面。
等他们把绳子解开扔下来以后,我拿过绳子如法炮制,又吊起了第二个,也就是第一个旁边的这个小领工头,小领工头吊上去以后,我又扯了扯身上的绳子,他们把我这根绳子又给我放了放,老马在上面喊了一声,“老弟,绳子放完啦,你够得吗?”
我试了试,差不多,回了老马一句:“够了……”刚说完,嘴还没闭上,不由自主打了哈欠,紧跟着,就感觉脑子变迟钝了,眼前的事物一花一花的,顿时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强打精神从身上掏出针,在自己眉心扎了一下,血挤出来以后,把整个儿眉心抹了抹,一瞬间,脑子里清醒了许多,不过,嘴里还想打哈欠,赶忙深吸一口,把哈欠憋住,再次弯下腰捡起扔下来的绳子,走到了之前摆弄水准仪的那两个工人跟前。
这时候,就听坑顶上的老马喊道:“老弟,你没事儿吧,用不用拉绳子?”
我没说话,憋着气冲他摆了摆手,回身给其中一个工人拴起了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