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德森再次拦下了她,“要、要不这样吧,我派家丁去找,仙姑和刘爷在这里候着,我这就派人去找……”说着,候德森不等我奶奶答话,朝客厅里的两个家丁一摆手,带着他们慌慌张张离开了客厅。
我奶奶看着候德森离开的背影冷冷一笑,大声喊了一句,“候老爷,要是找不到,我再使一个更准的手段!”候德森闻言,浑身一激灵。
候德森带着家丁离开以后,客厅里就剩我奶奶、我爷爷和那个小丫鬟了。我奶奶把我爷爷扶回椅子上,扭头瞅了一眼身边的小丫鬟,说了句,“是筷子神找到的李京恩,对吧?”
小丫鬟闻言,赶忙小鸡叨米似的连连点头。
我爷爷这时候把脸绷了起来,问我奶奶,“枝儿,你这是在干啥呢?啥筷子神?”
我奶奶朝我爷爷一笑,看了看身边的小丫鬟,毫不避讳地说道:“哥,女鬼那儿子就在侯府里呢。”
“啥?”我爷爷登即愕然,停了一会儿,嘴唇一动,似乎想要问啥。
我奶奶没等他问出口,从盘子里夹起一块肉塞进了他嘴里,“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我请筷子神看似在骗那姓候的,其实是在给他台阶儿下呢,免得直接说破了他脸上挂不住,对咱也没啥好处,等着吧,一会儿他就会把女鬼那儿子给咱送过来了……”
半个时辰后,侯府客厅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候德森还没进客厅门,在院子里就吵吵上了,“白仙姑哇,您、您真是活神仙呐!”
闻言,客厅里的我奶奶和爷爷对视一眼,我奶奶嘴角古怪一笑。
话音未落,候德森已经走进客厅,就见他这时候一脸激动加崇拜,冲我奶奶直作揖,“白仙姑呐,找到啦,真的找到啦,适才我带着家丁顺着您指的方向,走了八百多步,真就找到了女鬼那儿子,您真是神人呐!”
我奶奶和我爷爷这时候一脸木然,很平淡地看着候德森热情洋溢的表演。
候德森说着,打客厅外面走进五个人,四个家丁,中间围着一个面黄肌瘦、二十多岁的男人。
候德森火热不减,一指那瘦小男人,“白仙姑您看,这就是女鬼的儿子,名叫李京恩,我带着几个家丁走了八百多步,在河边儿找到的。”
我爷爷干咳了两声,我奶奶依旧一脸木然,没理会候德森,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打量了一下瘦小男人。
就见这男人双颧露骨、眼窝深陷,面黄肌瘦,薄纸一样的身子锅锅儿着,整个儿就跟直不起来的麻杆似得,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我奶奶听我太爷说过,抽鸦片的人都是这副枯干德行,这个男人,无疑就是之前茅屋里那位了。我奶奶猜测,候德森这时候一定给他抽了鸦片,并且威胁警告他一番之后,这才把他带了过来。
打量过男人以后,我奶奶把目光转向了候德森,问道:“候老爷,您怎么确定这就是女鬼的儿子呢?”
候德森笑道:“刚才我已经仔细盘问过了。”说着,候德森把李京恩的过去,简单跟我奶奶讲了一遍。候德森讲的,基本上和小丫鬟讲的差不多。
我奶奶听完点了点头,“既然这就女鬼的儿子,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赶去老宅子吧。”
候德森一脸得意,以为自己顺势应变骗过了我奶奶,其实呢……
书说简短,李京恩由四个家丁押着,随我奶奶他们来到了老宅子。
几个人来到先前那座堂屋门口儿,这一次,我奶奶并没有往天窗上泼艾草水,直接示意几个家丁把李京恩推进了房间里。
之前那个小丫鬟说了,李京恩被候德森带来老宅子以后,一进房间就发疯,我奶奶想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想找一找原因。
李京恩被推进房间以后,怪事真的就来了,就见李京恩身子猛然一抖,紧跟着,痉挛似的浑身抽搐起来,抽了没一会儿,翻身躺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嘴里发出“根儿根儿”的怪声儿,又像哭又像笑,十分瘆人。
候德森顿时脸色惨白,问我奶奶:“白仙姑,他又、又……不是,他怎么也疯掉了呢,你不是说有办法让他们母子相认么……”
我奶奶没看候德森,冲他一摆手,快速说了句,“先把他拉出来再说。”
候德森赶忙吩咐几个家丁,把提前预备好的搭钩扔进屋里,搭钩钩住李京恩的衣服,没几下,把他拉了出来。
拉出来以后,李京恩那股子疯劲儿居然不停,几个家丁只好摁住他,五花大绑把他给捆上了。
候德森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奶奶,嘴唇蠕动几下,看样子又想问什么,我奶奶没等他问出口,回手在随身包袱里摸了一把,皱着眉头走到李京恩跟前,干净利落地把手一扬,无数白晶晶的颗粒物砸在了李京恩的脸上。
李京恩顿时一激灵,瞪大眼睛看了我奶奶一眼,然后身子像滩烂似的软了下去。押着他的几个家丁见状,全都露了怯,同时撒手撤身,李京恩“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好像昏了过去,与此同时,从嘴里咕噜咕噜冒出了白沫儿。
众人奇怪我奶奶往李京恩脸上撒的是啥,朝地上一看,原来是大米,当然了,他们这些外行人并不知道这些大米是用鸡血烈酒泡过的,有抑邪驱阴的作用。
我奶奶这时对几个躲开的家丁说道:“好了,没事了,他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你们先把他抬马车上吧。”
几个家丁犹豫一下,朝候德森看了一眼,候德森阴沉着脸把手一摆,几个家丁这才仗着胆子把李京恩抬到了巷子里的马车上。
候德森这时候趁机凑过来又问我奶奶:“白仙姑,这是咋回事儿,你不是说有办法让他们母子相认么?”
我奶奶这时蹙着眉头,隔着敞开的房门愣愣地看向屋里,她也在想这是咋回事儿。
直到候德森反复问了她三四遍以后,我奶奶这才回神,不过她并没回答候德森,而是转头过直接对候德森说道:“给我准备水盆和白纸,我到屋里再问问那女鬼。”
候德森听了赶忙喊家丁去准备。
不大会儿功夫,白纸水盆准备齐全,我奶奶再次往天窗上撒了些艾草水,又在手腕系上鸡血条,从一名家丁手里接过白纸夹在腋窝下,从另一名家丁手里接过木盆,谁也没理,端着木盆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依旧灰尘仆仆阴气森森,情况跟我奶奶上次进来时没啥两样儿。
端着木盆在屋子中央位置停下,我奶奶扭头朝左右两侧的里屋房门看了看,就见门框上空荡荡的,先前的红布帘子并没有出现。又朝房间各个角落看看,整个房间里除了死一样的寂寂,也看不出有啥异常的。
深吸了一口气,我奶奶端着木盆来到上次那间里屋门口,把木盆放下以后,蹲下身子,回手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一沓黄纸,手指在木盆旁边地上画了个圈,黄纸放进去,掏出火柴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