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子?”
胡瞎子撇撇嘴,一脸的不屑:“小伙子,你见识还是太少了,寿衣这行当,门道可多了去了。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百姓穿布,富户披绸,将相织锦,王侯挂裘!”
“那个‘女人’穿的,又属于什么?”
所谓术业有专攻,要说起案子,我能口若悬河的说上一天,但对于这行当,我还真是个门外汉,因此只能谦虚的讨教。
“你不要急,先听我说完!”
胡瞎子端起茶壶嘬了一口,随后抹了一把山羊胡上的水渍,继续说道:“除了上述的几种之外,还有两种极为特殊的材质!”
“什么?”
我是个急性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说话卖关子的人,可偏偏胡瞎子就是这么个慢性子,这让我显得有些不耐烦。
“第一种是金和玉,古往今来只有帝王才能穿!”
对于他的这句话,我是不会反驳的,因为这是事实,近些年发掘的一些汉代王墓,就存在着胡瞎子所说的东西!
官方的称呼是‘玉匣’,在民间则是称之为‘金缕玉衣’!
“金缕玉衣极为的罕见,但老瞎子要说的第二种,更为的罕见!”
“胡叔,到底是什么?”
我的催促,似乎并不能打动胡瞎子,那双泛着白仁的眼睛,茫然了许久,才是幽幽的吐出两个字来:“人皮!”
“人皮?”
我一直猜测着,胡瞎子的答案会是更为罕见贵重的材质,但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说出‘人皮’两个字,这让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与此同时,一股恶寒遍布了全身,那个‘女人’的旗袍,该不会是人皮做的吧?
“胡叔,您,您说的是真的?”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我的质疑,让胡瞎子多少有些不悦,还好他没有真的生气:“小伙子,殡葬行业的讲究很多,你觉得不可思议,但并不代表不存在!”
“是这个道理!”
胡瞎子的这句话我深有感触,这两天我的经历,已经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我甚至已经相信,这世上有‘鬼’存在了。
“胡叔,什么人才会穿人皮做的寿衣?”
“恶人!”
嘴里蹦出两个字之后,胡瞎子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穷凶极恶的人,只有这种人才会穿人皮做的寿衣!”
“这是为什么?”看来我所涉猎的知识还是太少了,胡瞎子说的一切,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唉……”
听完干我的话,胡瞎子长叹口气:“你问起这个,就又涉及到殡葬行业另外的门道儿了,刚才说的是寿衣材质,现在我就给你讲讲寿衣的颜色!”
“难不成,颜色也有讲究?”看来这行的水,还真是不浅。
“当然有!”
说起自己拿手的,胡瞎子那股傲然之色又浮现了出来:“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规矩,对于殡葬行业来说,寿衣的颜色就是最大的规矩!”
“胡叔,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给我讲讲!”胡瞎子说话时总是一副慢慢悠悠的调子,这让我多少有些抓狂。
“通常来说,人的死,无非是自然死和横死。自然死亡的人,所穿的寿衣一般都是蓝色,契合的是天空的颜色。”
“因为在我们的文化中,人死又叫驾鹤西游,是要升往西天的,所以自然死亡的人,都会穿蓝色的寿衣,无论是深蓝、浅蓝还是藏蓝,都是一样的道理!”
“似乎是这样?”
我虽然是个孤儿,但参加工作之后,因为需要维护人际关系,很多同事家属的葬礼我都参加过,当时那些人穿的寿衣,大多数还真就是蓝色。
“而对于横死的人就不同了,以这种方式死亡的人,所穿的寿衣通常是黑色或者白色?”
胡瞎子说完,又他娘的端起了茶壶,我只好强耐着性子追问了一句:“胡叔啊,那黑白两色是不是也有说法啊?”
“恩!”
胡瞎子点点头:“我们的文化中,讲究阴阳之分,黑色和白色恰好契合了这个说法。还有一句话叫做黑山白水,所以如果是因为水而横死的就要穿白色的寿衣,除此之外,所有横死的人,寿衣都是黑色的,这就是我们这行当的规矩!”
“原来还有这说法?”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之前办过的案子,似乎跟水有关联的死亡,还真就是穿的白色寿衣,其余的,则都是黑色的。
念及至此,我的目光又落在了脚下小箱子里的旗袍上,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那个穿着白底红花旗袍的‘女人’!
她穿的是白底寿衣,那就是说‘她’的死,跟水有关系?
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我感觉一股寒意从后背冒了出来,因为我想到了解剖室以及我宿舍卫生间墙壁上的水渍。
难道说,那个‘女人’,是个水鬼……
之所以说那个‘女人’是水鬼,绝非我的胡乱揣测,而是根据胡瞎子这番话得出的结论,白底寿衣,因水横死!
可上面的红花呢?
那又是寓意着什么?
还有那件衣服的材质,到底是什么?
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我陷入了沉默,而胡瞎子似乎在寻思着别的事情,也一直在保持着缄默,院子里的氛围,一下子就压抑了许多。
“胡叔,‘她’的衣服,到底是什么材质的?”最终,还是我压不住心里的疑惑开了口。
“那要问你自己了?”胡瞎子似乎并没有走神,回应的很快!
“问我自己?”
说实话,如果不是我有求于胡瞎子,我早他娘的走了,他本身是慢吞吞的性子也就算了,说起话来还能噎死个人。
可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便我心里有火气,也只能继续耐着性子问他:“胡叔,您就赶紧说吧!”
“我问你,你既然看到了‘她’穿的旗袍,除了颜色之外,就没有注意到其他的细节吗?”胡瞎子给我提示着。
“比如呢?”
“比如,衣服的摆动!”
“衣服的摆动?”我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对!”
胡瞎子点点头之后,猛地坐直了身子:“人走路的时候,衣服势必会出现摆动的,衣服材质的不同,导致的摆动幅度大小也是不同的!”
“胡叔,先等等,我想起来了……”
他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胡叔,当初我在医院看到‘她’的时候,走廊尽头的窗户是开着的。当时曾吹进来一阵风,那阵风吹起了‘她’身上的白大褂,甚至连帽子都吹掉了,可身上的衣服似乎并没怎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