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吴志远话音刚落,那老妪突然放声大笑起來,笑声骤止,她猛地转头看向吴志远,那一双惨白的眼珠从垂下的头发缝隙里冷冷的盯着他,吴志远与她四目对视,顿时觉得一阵寒意袭上心头,那老妪厉声道：“好狂妄的小辈,几十年前,我曾受过一位茅山老道的点化,躲在这九虫山上修行,从來不与世人为敌,所以茅山道士对我也算有恩,本來我打算卖个情面给你,沒想到你居然口出狂言,你可知道,当年那老道也要让我三分,你区区一个毛头小子,入道尚浅,竟然敢出言威胁我,”
吴志远顿时一凛,心知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此时已经惹恼了这老妪,这老妪的话应该不假,看來她并非普通的灵蛇,能化成人形,恐怕已经成精了,
想到这里,吴志远不敢造次,连忙道歉道：“晚辈资历浅薄,也不会说话,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老婆婆包涵,”
老妪闻言沉默半晌,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事已至此,就算杀再多的人,也救不回我孩儿的性命,天地平衡,大道畅通,我答应你的请求,从此不再和这村子里的人为难,”说完,老妪缓缓站起身來,将手上的蛇皮塞进怀中,迈着沉重的步子,顺着沟壑向西走去,
吴志远一见那老妪要走,连忙唤道：“老婆婆,等等,”
老妪蓦然回首,一张脸惨白骇人,她冷冷的看着吴志远,问道：“还有什么事,”
吴志远斟酌了一下措辞,谨慎道：“既然你已经不再与村民计较了,那就请你把窍哥的尸首还给他们吧,”
老妪回过身來,吴志远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只见她脸色煞白,目光阴冷,但却沒有鼻子,与村长描述的阿凤为窍哥送葬时遇到的那个队伍里多出來的人一模一样,看來当时就是这老妪无疑了,她一脸正色道：“人都已经死了,又不是神胎仙体,一具臭皮囊又有什么用,他的尸体我沒拿,你找错人了,”
吴志远闻言一愕,但又想这老妪所说应该不假,她已经原谅了窍哥的所作所为,也在吴志远面前表明了态度,断不会再将一具尸体掩掩藏藏,既然如此,那窍哥的尸体又去了哪里,
见吴志远陷入沉思,那老妪也不理会,转身就走,刚走了沒几步,又突然止住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的说道：“还有一件事,告诉你也无妨,窍哥那天救回去的那个就是个人,根本不是什么蛇,”说完,她转身快步疾走,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竹林的阴暗之中,
听到她最后这句话,吴志远更是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窍哥背回家的是个人,并不是蛇精变化,那那个人又去了哪里,村长所说的床上那条逃走的大蛇难道是凭空捏造的,
吴志远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更加复杂,本以为找到了杀害窍哥和村里六名年轻人的元凶,一切就会真相大白,沒想到越來越多的线头被扯了出來,而事情的真相似乎离自己更加遥远,
停留了片刻,吴志远顺着原路返回,月影抚仙和抬棺材的两名中年人还在原地等候,三人见吴志远回來,全都面露喜色,尤其月影抚仙,紧锁的眉头在看到吴志远的那一瞬间立刻舒展开來,
“志远,怎么样,”月影抚仙关切的问道,
“风吹得竹竿互相撞击发出的声响,一切正常,我们先把这副棺材埋了再说,”吴志远沒有如实解释刚才那诡异的“啪啪”声的來源,只是轻描淡写的搪塞过去,这两个中年人在场,他想借他们的口,让村里人知道这竹林里根本沒有什么传言中的蛇精鬼怪,
于是,他招呼那两名中年人一起抬着棺材朝坟地走去,
几人一起忙活,很快便将空棺埋进了土里,并堆起了一个低矮的坟包,见天色不早,吴志远带着月影抚仙和那两名中年人一起返回了村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全村人均彻夜不眠,村子里灯火通明,此时看到吴志远等人回來,所有人都既惊讶又欣喜,村长便开始张罗着召集人手为那六名年轻人下葬,这时,已经沒有一个人拒绝,几个体型健硕的小伙子甚至自告奋勇主动请缨,
吴志远并未将竹林中遇见那位老妪的事告诉村长,他觉得村子里发生的事还存在着许多蹊跷,真相还沒有浮出水面,时机还未成熟,
村前亮起了十几支火把,五副棺材已经停放在了村口处,所有抬棺材的人手也已经到齐,这次依然是吴志远开路,有了前面的经验,村里人已经对这位道长深信不疑,
“还有一副棺材沒抬过來,吴道长稍等片刻,”村长走到吴志远身旁低声道,
吴志远点了点头,就见村长转身对一旁手持火把的年轻人吩咐道：“你去林婶家看看,怎么现在还沒到,”
年轻人应了一声,离开人群朝村子里走去,
就在年轻人刚走不久,一个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的六十左右岁的老妇人哭泣着从人群外挤进來,一看到村长便“扑通”跪在了地上,惊慌失措的放声大哭道：“村长,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村长一看,眼前此人正是林婶,便上前扶起她,心急的问道：“林婶,发生什么事了,你家那娃子的棺材呢,这眼看天就要亮了,我们就等他了,”
林婶抽泣了半天才缓过神來,伸手指着村子的方向,断断续续的说道：“棺……棺材……棺材……”
“棺材怎么了,快抬过來啊,”村长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棺材里面是空的,”林婶脱口而出,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就滚落下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竟然连个尸首也不见了,”
“什么,尸体不见了,”村长满脸惊诧的问,
“我这孩子从小喜欢吃我做的破酥包,刚才我想到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到了下面肯定会馋我做的破酥包,所以就做了一笼,想放在他的棺材里,可就在刚才,我打开棺材一看……我看见……我看见那棺材里面竟然是空的,他的尸体不见了,”林婶精神慌乱的大哭大闹道,
看到林婶这种近乎不正常的举动,所有人都十分同情,有的人还悄悄抹起了眼泪,林婶本來是个性格开朗的人,自中年时丈夫去世之后,便与儿子相依为命,一手将儿子拉扯大,沒想到却在暮年之际得丧子之痛,这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人间惨剧,
村长见林婶的反应与平时大相径庭,以为她受到了剧烈的刺激,所以才会胡言乱语,于是也并不相信她所说的尸体失踪的事,只道是她不舍儿子离去而编出的搪塞之言,便对吴志远说道：“吴道长稍等片刻,我去把林婶儿子的棺材抬过來,”说完,拉上两个小伙子便朝村子走去,
吴志远可怜林婶的遭遇,将已经瘫坐在地上的林婶扶了起來,交给了月影抚仙照料,便追村长而去,林婶的举动虽然有些失常,但吴志远觉得一个承受着丧子悲痛的母亲不应该会拿自己儿子的尸体开玩笑,这其中必有蹊跷,
村长等人前脚刚进了林婶的家门不久,吴志远便跟了进去,他一眼看到村长几人正围在客厅里的棺材前,那棺材已经打开,而村长等人的脸色却极为难看,
吴志远心中一寒,顾不得跟村长打招呼,直接奔那棺材而去,他走到棺材旁向里面一看,顿时大吃一惊,棺材内果然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