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儿闻言沒有说话,吴志远看到她低下了头,却不知她心中所想,
“你别误会,其实,我从小在山村长大,父母都是山村里的农民,我并不是什么富贵子弟,所以我并不需要人照顾,可是我知道,如果我把床让给你,你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不过我们各睡一边就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吴志远说了半天,始终不知道该怎样才会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算是暧昧之举了,如果再有同床共枕的行为,那两人的关系怕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不过吴志远心胸坦荡,倒也沒有想到这些,他的本意很简单,就是看到菊儿在桌前屈就一晚实在于心不忍,他是一个男人,虽然菊儿并不是他的女人,但却是个铁了心要追随他的女人,照顾这样的女人也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负起的责任,
此时月色渐渐退去,屋内几乎一片黑暗,料想再过三四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菊儿沉默了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鼻息间极为轻微的“嗯”了一声,那声音比蚊子声还要小,如果不是此时夜深人静,吴志远怕是很难听得到,
然后,菊儿缓缓站起身來,轻轻走到床前,吴志远连忙向床内靠了靠,给菊儿留出一人的位置,
菊儿斜坐在床边,十分拘谨的掀开被角,一双修长的玉腿伸进了被窝内,然后盖上被子,轻轻地躺在了吴志远的身旁,
一个女人愿意和一个男人同席共被的躺在一起,只有两个理由可以解释,一是这个女人喜欢这个男人,二是这个女人相信这个男人,吴志远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菊儿躺下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就在思考这个问題:菊儿属于哪个理由,
菊儿对自己的好感其实早就展露无遗,吴志远不是傻瓜,心中自然明白,但这与内心的喜欢和信任有沒有直接关系,吴志远也在模棱两可之间,
菊儿此时躺在身边的这种感觉,又令吴志远想起了盛晚香,当初他进入盛家找七姨太,又误闯入盛晚香的闺房,身中蛊毒发作之后晕厥过去,盛晚香见他瑟瑟发抖,就将他抱入怀中,两人共窝一床,此时类似的情形再现,使吴志远不由得回味起当时的感觉,心中顿时涌上一阵甜蜜,
不知盛晚香和父母亲及吴家村的人是否安然躲过了山村的狼患,想必月影抚仙和李雪莹她们已经找到师公了吧,
如今于一粟已经身在大帅府,如果一切顺利,明天就能启程回永和义庄向师公交差了,想到这里,吴志远心底不禁笑了起來,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吴家村,想见那些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了,
思绪飘飞间,吴志远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声尖叫声猛然惊醒,
吴志远“嗖”的一声坐起身來,看到菊儿正坐在自己的对面,双手捂着嘴,眼睛瞪得很大,一脸惊恐,似乎看到了极为骇人的东西,
“菊儿,怎么了,”吴志远双手扶住菊儿的肩膀,奇怪而关切的问,
菊儿沒有说话,或许是吓得说不出话,她只是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手指指向了吴志远的背后,
看着菊儿一脸惊恐的指向自己的身后,吴志远突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他的心中猛然生出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那种感觉毫无來由,但却十分真实,好像自己的身后真的有一个人,那个人正俯身在自己的后背上,呼吸的气息吹到了自己的耳后,隐隐有一阵凉意,
吴志远缓缓的向后转头,突然,猛地转过身去,同时手中抓住了一直放在身旁的桃木剑,
床上空间局促,桃木剑较长,无法挥舞,但可以放在胸前防御,事实上吴志远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然而他转头之后却发现,身后是一片白色的墙壁,根本就沒有人,
谨慎起见,吴志远又掀了掀床头和床位的帷幔,结果一无所获,
吴志远转头看向菊儿,后者正一脸不解的打量着吴志远,似乎她自己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不是做恶梦了,”吴志远长舒了一口气,关切的看着菊儿,
“沒……沒有……我……”菊儿娇羞的低下头,说话的声音越來越小,“我一直沒睡着……”
吴志远闻言笑了笑,释然道:“沒事儿了,可能是你一直沒休息好,太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我真的看到一个人,那个人长着雪白雪白的脸,上半身全是白的,沒有头发,眉毛胡子都沒有,就坐在那里,黑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好吓人,”菊儿神情激动的指着吴志远身后那面墙壁,
吴志远顺着她手指的指向再次转身看了看,只有一面白色墙壁,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嗯,”吴志远点头答应着,“现在沒事了,有我在,眼看就要天亮了,你快睡一会儿吧,”
吴志远说完,想要伸手扶菊儿躺下,但一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來,菊儿并未留意到吴志远反应,只是惊魂甫定的缓缓躺下,妙目紧闭,但眉头微皱,看得出十分紧张,
吴志远被菊儿这一闹,已经睡意全无,他生怕菊儿心境未定,再被梦魇或者幻觉惊醒,便索性不睡,盘膝坐在菊儿身旁,
这种时候,吴志远必须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静坐无聊,吴志远回想起初识师父张择方之时,张择方曾传授给他一门采日精月华功的心法,自从自己的元气修为被师公废去之后,这套最为基础的行气法门便荒废了,吴志远重新按照行气法门进行吐纳,发现丹田之中沒有任何波动,看來炼气一途从此与自己无缘了,
想到这里,吴志远不再继续吐纳,只是静坐,等待天亮,此时远远传來几声鸡叫,天色已经微微发白,很快太阳就升起來了,
屋内的光线也变得稍微明亮起來,吴志远一瞥眼间,看到仰面躺卧在自己面前的菊儿,她的双眼紧闭,眼睫毛很长,一双樱桃小口乖巧精致,容颜之中不沾染半分脂粉气息,更可贵的是她的内心单纯,气节刚烈,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也不像是在烟花之地长大的,
这也是一种美,是一种不同于月影抚仙的高傲、盛晚香的高贵和于雪莹的娇气的美,这种美隐隐蕴含着一种柔弱,令人有迫切想要保护她的感觉,
菊儿的睫毛微微抖动了几下,她睁开眼,看到吴志远正在盯着她看,双脸顿时变得通红,她柔声道:“吴哥哥,你这样盯着人家看,人家怎么睡得着,”
吴志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笑了笑,同时以手扶额,掩饰面部表情的尴尬,
“吴哥哥,”菊儿眨着眼睛,目光中带着疑问看向吴志远,
吴志远“嗯”了一声,
“月影抚仙姐姐长得好看吗,”菊儿看着吴志远,还未等吴志远回答,便自问自答道,“我觉得肯定非常好看,”
“你怎么知道,”吴志远抿嘴一笑,
“昨天你写下她的名字时,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出來的,”菊儿有些失落的回答,
“皮囊之美不是长久的,每个人都会变老,”吴志远话有些语重心长,“一个人内心美才是一成不变的美,”
菊儿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她又问道:“你们成亲了吗,”
吴志远闻言想了想,菊儿所说的成亲应该是指拜过天地高堂吧,他和月影虽有夫妻之实,但并未行拜堂之礼,于是摇了摇头,
菊儿微微一笑,轻轻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她的呼吸便变得均匀,胸口缓缓起伏,似乎已经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