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來,于一粟从与张大帅结识,到进入大帅府为张大帅请鬼,这中间不过月余,况且此时北方正是寒秋,树枝不可能在坟包上生根发芽,所以于一粟必定是走了捷径,也就是用阴性极重的铁树,将孩童的魂魄强行吸附进去,然后雕刻成木偶,将树枝插坟,生出枝叶的步骤替换了过去,这种手法虽然快捷,但比正式步骤更显暴力,想必损耗了于一粟不少精元,
看了看张大帅,吴志远问道:“第一个问題,你知道那小鬼的尸身葬在哪儿吗,”
张大帅一脸茫然的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
吴志远见状却是倒吸了口凉气,他眉头一皱,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題你一定知道,一般來说,小鬼纵使心存怨气,也绝不会对自己的主人下手,这只小鬼是你养的,你是他的主人,现在大帅府闹成这个样子,我想肯定问題出在你身上,”
“我身上,”张大帅惊讶的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子,
“不错,你好好回想一下,在小鬼沒有作乱前的那段时间里,你有沒有做出过对他不敬的事,或者说过对他不敬的话,”吴志远紧紧地盯着张大帅,
张大帅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沒有,在我这府上出乱子之前,我连吃饭都多备一双碗筷,喝酒也先倒半杯在地上,这些都是按照于一粟所说的來做的啊,那些事绝对沒有,”
吴志远明白张大帅的话,养小鬼最忌讳的就是对小鬼不敬,只要对小鬼尊敬有加,言出必行,他就会心甘情愿的为养鬼人效劳,想必当初于一粟也将这些利害关系告诉过张大帅,所以他才会在日常行为中有所顾忌,
这些于一粟懂,吴志远自然也明白,可如今小鬼不受约束,荼毒自己的主人,肯定是张大帅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吴志远想了想,突然问道:“供奉小鬼的蜡烛有沒有断过,”
张大帅闻言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他嘴唇颤抖了几下,说道:“好……好像有,”
“什么时候,”吴志远追问,
“是抓到于一粟和四姨太躺在一张床上的那天,”张大帅回忆着,“那天于一粟从二楼窗户跑了,我非常生气,把四姨太关了禁闭,还去那小房子里指着木偶痛骂于一粟,因为在气头上,那天的蜡烛我沒有去续,难道,难道是这件事,”
“有可能,”吴志远缓缓点头,心里却在想四姨太手持剪刀扎自己手的情形,再度追问,“你有沒有在木偶面前提到过手这个字眼,”
“手,”张大帅挠了挠头,努力回想着,恍然大悟道,“好像有一次,”
“哪次,你说了什么,”吴志远问道,
“就是被敌人追到了黄河边那次,那次能侥幸活命,我觉得就是小鬼在暗中相助,所以晚上回來我就拜他,当时说过一些话,”张大帅回想道,“我说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的左右手,只要有我在,烛火永远都不会灭,”
“但是后來还是灭了,”吴志远喃喃道,
张大帅盯着吴志远,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瞪大眼睛道:“难道……难道四姨太她刚才……对,对,就是他,刚才四姨太拿着剪刀刺自己的手,就是他上了四姨太的身,他在报复我,他是在报复我啊,”
张大帅的声音越來越大,他看清了这其中的玄机,情绪似乎有些不太稳定,
吴志远看着张大帅,一直到他的情绪渐渐恢复,才开口说道:“有些话不能乱说,说出來的话就是一种承诺,你自以为你骗得了人,可是你骗不了鬼,别人不拆穿你是因为你是大帅,鬼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张大帅定了定神,叹了口气,沒有说话,
“你派人打听一下,这济南城附近一个多月前都有谁家夭折了孩童,男孩,年龄大约在四五岁之间,另外去准备黄纸朱砂纸钱,铜铃十八个,还有,找今年长成的桃树,取八段桃木,桃木全部削成七寸七长,不能长也不能短,”吴志远从石台上站起身來,对张大帅说道,
张大帅连忙答应,转身就朝别墅走,
“对了,”吴志远突然想起一件事,朝张大帅喊道,“再去买一个纸扎的玉女,只要玉女,不要金童,”
张大帅听到吴志远的喊声,“哦”了一声,转身又朝别墅走,刚走了沒几步,骂了一声,回头又朝西边的牢房走去,这两天的事情搞得他焦头烂额,脑袋里一团糟,做起事來也沒头绪了,
不一会儿,张大帅独自一人从铁门里走出來,见吴志远还站在石台边,便招呼吴志远进别墅,
两人走到客厅里沙发上坐下,此时客厅已经全部恢复常态,四周的摆设也全部恢复原样,佣人端來茶水,张大帅端着茶杯默不作声,
“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吴志远啜了口茶水,
“什么事,”张大帅蓦然抬头看着吴志远,一脸的不可思议,现在是他在求吴志远,沒有想到吴志远会反过來求他,
“关于于一粟,”吴志远说道,
“那个王八蛋,你不说老子也饶不了他,”吴志远的话还沒说完,张大帅就将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一脸怒容,
“不,我正是想求你放他一马,另外,还想请你帮我追查到他的下落,”吴志远说道,“因为有师门之命在身,所以我必须要抓他回去,”
张大帅闻言喘了几口气,平息了一下怒气,只回了一个“好”字,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阴沉,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一杯茶还沒喝完,出去买东西的人就陆陆续续的回來了,
王副官走进客厅,尴尬的汇报道:“大帅,纸扎店的老头子说童男童女本是一对儿,不拆开卖,所以……”
“你他娘的沒脑子,不拆开卖你就买一对,把那个童男扔了就行了,”张大帅脾气暴躁的站起身來,狠狠地踹了王副官一脚,
“属下知道,属下想说的就是这个,”王副官一边揉着被踹的大腿,一边委屈的说道,
“童男童女你都买來了,”吴志远起身问道,
“是,都买來了,”王副官看了看吴志远,
“在哪里,”吴志远紧张的问,
“就在院子里,”王副官见吴志远神色变化,也显得有点紧张,
“童男童女有沒有眼睛,”吴志远追问,见王副官面露不解,便详细问道,“就是他们有沒有画上眼睛,”
“有有有,五官一个不少,样子可逼真了,”王副官连忙回答,
“去把童男和童女背对背,童男面朝东,童女面朝西,然后把童女和买到的其他东西全部拿到牢房旁边的小房子门口,童男就地烧了,”吴志远语气郑重的叮嘱道,
“童男朝北,童女……朝东……朝哪里,”王副官似乎沒有反应过來,一边比划着一边看向吴志远,
“你娘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大粪吗,”张大帅骂着又狠狠地踹了王副官一脚,后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目光中流露出怨恨,但嘴上一句话也沒敢说,
“童男面朝东,童女面朝西,不要让他俩互相看到对方,”吴志远解释道,“纸扎人一旦点上眼睛,就有了灵性,童男童女本是一对,如果让童男看到童女被带走,恐怕会对我施法捉鬼不利,”
“好,我这就去办,”王副官应了一声,转身就朝客厅外面跑去,吴志远看了张大帅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监督着众人将童女送到西边牢房院里,将童男就地焚烧之后,吴志远这才來到牢房区,他走到白杨林北面的小房子门口,将装有东西的布袋放在了木门外,便遣散众人,只留下张大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