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不通沒有继续回答.双手撑地.开始转身向外挪动.吴志远不知是否该出言挽留.只能看着他盘着双腿.坐在草垫子上.使用双手向外挪移.在周围的破壁残垣与凄冷的月光的映衬下.他的背影显得悲怆异常.
冯不通快要走出这破房子时.突然停了下來.他沒有回头.只是略带警告的高声说道：“物有不洁.蝇蛆附之.上清下明.方可尘埃不落.百毒不侵.小子.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他便长叹一声.摸索而去.
冯不通这一番话有点毫无來由.吴志远听得一头雾水.冥想片刻也不得要领.正要放声追问.却见冯不通早已沒了踪影.
冯不通的话似乎是有所隐喻.但他隐喻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说能救自己的人只有自己.又告诫吴志远要好自为之.难道自己正身处在某种危险之中而不自知.吴志远看着冯不通远去的方向.怔怔的出神.
“他的话好像是说一个人要端正自己的品行或者心境.否则就会招來奸邪或者灾难.”雪儿见吴志远所有所思.在一旁解释道.
吴志远听到雪儿的话.觉得颇有一番道理.只是冯不通将话说的那么严重.似乎事态比较紧急.
“走吧.”思忖良久.吴志远干脆不再去想.转而拉着雪儿向残垣断壁外走去.
外面是一片荒芜之地.两人顺着小路一直东走.便转上了小镇上的街道.原來昨晚被那女鬼迷惑.两人竟不知不觉的走到小镇的西郊.顺着主街一直东走.很快便找到了喜來客栈.
此时天已放亮.街上已经开始有了行人.客栈的门已经开了.吴志远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他在考虑如何向月影抚仙和李雪莹交代雪儿的情况.
就在这时.二楼楼梯口响起一阵脚踏楼板的声音.吴志远站在门口恰好能看到楼梯.只见月影抚仙和李雪莹正一前一后的从楼梯上走下來.二人也同时看到了吴志远和紧拉着他衣袖的雪儿.脸上均是一脸怒容.
“糟了.”吴志远在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半夜独身一人悄悄外出.一直到大清早才鬼鬼祟祟的回來.身边还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知道吴茅山吴先生这唱的是哪一出啊.”二人性格相仿.月影抚仙孤傲冷艳.李雪莹相形有些霸气.这与她从小娇生惯养有一定关系.此时出言奚落嘲讽的正是李雪莹.
说话间二人來到吴志远近前.齐齐上下打量站在身旁的雪儿.
“呃.这个.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吴志远侧身一指身旁的雪儿.
“我叫吴雪.和吴志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雪儿性情之中董倩的成分更多一些.所以见到月影抚仙和李雪莹二人并不怯场.
“原來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前怎么沒听志远哥说起呢.”李雪莹针锋相对.语气中带着刺.
三个女人一台戏.如果是三个争风吃醋的女人.其戏剧性就更有看头了.此时吴志远就已经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街上往來的行人不时投來观望的目光.连客栈里的伙计也放下扫帚.好奇的向四人打量.
“我们先回楼上再说吧.”吴志远见形势不对.带着三人回到自己的房间.
费了半炷香时间才将前后因果讲了个明白.但李雪莹还是有很多问題要问.其实她并不是不明白.而是刻意刁难.
“既然雪儿妹妹有这样的身世.如今又千里迢迢的來找志远.不知道你以后作何打算.”一直一言未发的月影抚仙伸手阻止了李雪莹的追问.转向雪儿问道.其实她本打算问吴志远作何打算.但一想雪儿就在眼前.先问当事人是一种尊重.
雪儿是五叔外出经商在一个雪夜中捡回來的.她的身世与月影抚仙极为雷同.所以无形之中.月影抚仙对她也有一种同病相怜之谊.接受她也比较快.因此便以“妹妹”相称.
“这正是我要跟你们商量的.”吴志远抢先接过了话头.“吴家村现在遭到狼群围攻.村里人有不少死伤.剩下的全部转移到了密道中.而雪儿身体虚弱还需要静心休养.所以我想让你们其中一人带着雪儿去永和义庄找我师公谷神.请他去解决吴家村狼患.”
话音落毕.李雪莹和月影抚仙均沉默不语.显然两人都不愿意离开.
“为了保险起见.你们俩一起回去吧.”吴志远思忖片刻.“月影和莹莹都受伤初愈.雪儿又不懂武功和修为.你们三人在一起也便于互相照应.”
这下沒了攀比.两人都无话可说.倒是雪儿似乎有万般不情愿.纠结了半晌也只能答应下來.她的心意连吴志远都能明了.月影抚仙和李雪莹自然也看得十分明白.
三人吃过午饭.直接在喜來客栈门口分手.吴志远将身上的二百多块大洋都给了月影抚仙.自己只留了十块防身.一番难解难分的纠缠之后.吴志远率先转身向西而去.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他分明的看到那三人眼神之中的依依不舍.
“志远.”还未走出十步.身后传來异口同声的呼唤.吴志远转头一看.月影抚仙和李雪莹的眼里早已噙满了泪水.雪儿也杏口微张.离别的忧伤尽显眉宇之间.
吴志远向三人招了招手.转身向前快走几步.为了避开三人在身后一直注视的目光.他直接向南转进了一个胡同.这种离愁别绪他也觉得十分不舒服.
走了不多远.吴志远突然觉得这条胡同十分熟悉.仔细一想.原來是昨晚去冯不通茅屋的那条胡同.如今误打误撞又走进了这里.正好再去拜访他.他昨晚最后说的话令吴志远十分不解.这次去可以问个明白.
还沒走出胡同.吴志远就听到远处传來阵阵嘈杂.脚步声喧哗声还夹杂着敲击破铜烂铁般的声音.吴志远抬头一看.只见远处空中升起了滚滚浓烟.
“糟了.”吴志远连忙向前奔去.他认出那浓烟升起的地方正是冯不通的茅草屋.
吴志远赶到的时候.茅草屋已经全部淹沒在肆虐的大火和升腾的浓烟之中.房屋的东边部分已经全部塌陷.大火之中不时传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大叔.这房子怎么会着火.房子里的人呢.”吴志远拦住一个正端着一盆水的中年男人问道.此时虽然火势凶猛.已经沒有扑灭的可能.但还是有很多人用脸盆从自家端來水泼到火堆上.十分忙碌.
“唉.大清早就起了火.冯老头腿脚不灵便.窝在家里沒逃出來.唉.可怜啊.这一生孤苦伶仃的……”那中年男人摇着头叹息着.兀自端水救火去了.
几盆水在这熊熊大火面前根本就是杯水车薪.眼看着茅草屋在大火中不断的垮塌.逐渐烧成了一堆灰烬.救火的人也渐渐停止了再泼水.站在原地围观火势.
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一个下午.吴志远也只能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待到夕阳西下时.人群才渐渐散去.每个人都摇头叹息着.说着冯老头生前的种种古怪行为.
吴志远看着只剩下两面被烧成黑色的土墙和一堆灰烬.心中十分自责.这场火最有可能是冯不通自己点的.他自寻短见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吴志远昨晚的那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