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到的都是女鬼幻化出來的假象.”残破院墙口处响起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吴志远循声望去.沒有看到人影.却看到地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那里居然坐着个身材矮小的人.
“是你.”吴志远奇怪的说道.
“是我.”门口那人双手撑地.挪动着身子走到吴志远和雪儿近前.脸上的表情黯淡而平静.“怎么.很吃惊吗.”
“不不.”吴志远连忙回答.他认出此人正是先前前去拜访的那个卖纸扎人的怪异老者.“老人家.你怎么到这里來了.”
吴志远的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这问題问得有些多余.根据先前老者在门口指点的情况來看.他显然是來帮助自己收伏女鬼的.
“这小镇多大点地方.挪挪屁股就能走个遍.我哪里去不得.”老者冷淡的回答.
老者的话虽然在理.但始终有种气愤的情绪夹杂其中.吴志远岂能体会不到.他隐隐感觉到老者心中的不平可能是來自茅山派或者师公谷神.于是不敢多加言语.只是毕恭毕敬的答应了一声.
“你师公……谷老头他还活着吗.”老者沉默良久出言问道.
“我师公他身体还好.不知道你跟我师公他……”吴志远话到此处便戛然而止.如果两人真有什么恩怨.还是让老者自己说出來比较好.
老者沒有顺着吴志远的话说出他和谷神之间的关系.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低着头若有所思.
吴志远见他不肯说明.自然也不敢多问.他回头看了看身旁的雪儿.后者正躲在吴志远的肩膀后.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的瞄着眼前这怪异的老者.双目无珠.两腿瘫痪.这样的外貌体型令她心中微微害怕.
蓦地.那老者猛地抬起头來.两副空洞洞的眼眶盯向吴志远的方向.仿佛他的两副眼眶能看到吴志远身后的一切一般.
雪儿见此情景.吓得轻轻惊叫一声.连忙躲在了吴志远的身后.
那老者对着吴志远沉默半晌.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对什么事情略有所悟.他冷冷的开口道：“你身后的那个姑娘不是正常人.”
这一句话出口.吴志远和雪儿都吓了一跳.不是正常人.莫非是鬼不成.
吴志远的反应比较快.最先想到了雪儿其实是董倩还魂.这样看來确实不是正常人.这老者所说的恐怕就是这个.不过他双目已盲.怎么会知道吴志远身后的雪儿与正常人有所不同呢.
吴志远正想发问.就听那老者继续说道：“这女鬼就是冲着她來的.她魂不附体.七魄晃动.最容易被妖邪之物缠上.”
吴志远这才明白.难怪那女鬼会抓住雪儿不放.原來是这个原因.想必董倩的魂魄还沒能完全与雪儿的身体相融.所以才会成为其他鬼魂相争的对象.
“这姑娘要想和自身的皮囊融为一体.需得闭关至少三个月方可.”老者继续说道.
吴志远一愕.心想这老者居然还懂得这些还阳之术.不过当初师公为董倩还阳之后并未提及此事.难道这老者比师公还要厉害几分.
“怎么.谷老头沒跟你说过吗.”老者似乎能猜透吴志远心中所想.问的问題顿时令吴志远愕然.
“沒……沒有.”吴志远连忙回答.
“哼.”老者冷哼一声.言语间充满了不屑.“捉鬼驱邪他还说得过去.要说起还阳附魂.当今世上恐怕沒有人能比得过我冯不通了.”
吴志远这才知道.原來这老者名字叫冯不通.
“老人家您姓冯.”吴志远下意识的问道.其实这问題不问便知答案.
“怎么谷老头沒跟你说起过我吗.”冯不通头微微一侧.虽然他的双目无珠.但脸上的表情依然露出一丝惊愕.
一时间.吴志远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关键是他不知道冯不通和谷神究竟有恩还是怨.
“谷神那个老王八蛋气量小.嫉妒心强.又好胜.想想也知道他不会在自己的弟子面前提起比自己的强的人.”冯不通哈哈大笑几声.
“兴许是师公他提起过.不过相隔日久我给忘记了.”吴志远打了个圆场.
“小子.不要撒谎.如果你说你师公提起过孙仙姑.我绝对相信.但要说提起过我冯不通的名字.就是再废了我这一双胳膊.我也不会相信的.”冯不通略带感慨的说道.
冯不通话音刚落.吴志远心中猛然一震：“孙仙姑.”
吴志远对孙仙姑记忆犹新.他忘不了那个行为举止古怪异常的占卜老婆婆.若不是她指点.恐怕董倩还阳一事很难实现.不过眼前这同样有些古怪的老者冯不通怎么会提起孙仙姑的名字.
师公谷神、孙仙姑、冯不通.难道这三人之间曾发生过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冯不通见吴志远脸色变化.心中约摸猜到几分.追问道：“谷老头真的提起过孙仙姑.”
“呃……沒.沒有.”吴志远从恍惚中回过神來.“师公他从來沒有提起.”
冯不通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但这微笑却是转瞬即逝.他口中喃喃道：“真是个无情无义的负心人.”
吴志远自然听到了冯不通的喃喃自语.却也只能假装沒听见.于是身后捂嘴清了清嗓子说道：“虽然师公沒有提起过孙仙姑的名号.但是晚辈曾经与孙仙姑她老人家有过几面之缘.”
“什么.”冯不通身躯一震.脸上尽是惊愕之色.“你再说一遍.你……你见过孙仙姑.什么时候见到她的.快说.”
见冯不通神情激动.吴志远断定他对孙仙姑必定有十分深厚的感情.如果猜想沒错.这应该是一段爱恋之情.
“大概一个月前.我曾在机缘巧合下遇见了孙仙姑她老人家.”吴志远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冯不通闻言用力抖动了几下眉毛.如果他的双目尚在.此时应该是用力眨眼的表情.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面对一个沒有了双眼的人.吴志远只能从他的面部肌肉的抖动來猜想他的内心变化.
冯不通皱眉良久.低头看似自言自语道：“你是谷老头门下弟子.却在月余前偶遇孙仙姑.这么说來.孙仙姑真的沒有和谷老头在一起.”
吴志远一愣.暗想原來他以为孙仙姑是和师公在一起.现在他推断出孙仙姑与师公各行其道.神情平静.这三人想必有一段三角恋情.这段三角恋情中谁喜欢谁.此时应该退断的差不多了.孙仙姑坐化之时曾要求吴志远叫她一声“师婆”.而吴志远却从來沒有在师公口中听到过孙仙姑的名字.此时眼前这双目已失下身瘫痪的古怪老者却对孙仙姑的消息如此紧张.由此看來.孙仙姑应该是钟情于师公谷神.这冯不通则对孙仙姑一往情深.而谷神虽然性情古怪.但他一心修道.还为茅山派定下了“无色”戒律.自然是要不近女色.立志绝情.所以他对孙仙姑应该沒有多少感情.但这冯不通可能因为孙仙姑对谷神的情有独钟而对谷神颇有成见.因此言语间对茅山派及谷神时有不逊.
大致猜到了这三人的关系.吴志远心中有了底.最起码与冯不通对话间可以有所避忌.不至于惹恼了这个怪人.
“孙仙姑她老人家自己一个人生活.”吴志远接着冯不通的话头说道.
冯不通闻言不停的点着头.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雪儿看着冯不通的反应.又仰头看向吴志远.吴志远在她的肩头轻拍几下.示意她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