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元子看着陈祎半晌，道：“无论你口中怎么说，你心中所想也唯有你自己知道，但是佛前无戏言，既然你已经说了，那就必须要做到。”
陈祎问：“如果我不愿意，你们是不是会逼着我笑，逼着我承担九幽地狱的业果，逼着我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镇元子说：“不会。”
“那好。”陈祎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我不会去送死，今天你就当我没来过吧，再见。”
镇元子在他身后长长地叹了一声。
陈祎一走出大门，柳依依就迎了上来，拉着他上下打量，问道：“怎么样，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陈祎还沉浸在刚才的所见所闻中，表情木然：“有。”
“什么？”柳依依惊呼一声又检查了陈祎一边，奇道，“身上没有伤啊。”
陈祎说：“伤在看不见的地方。”
“看不见的地方？”柳依依又打量了陈祎一遍，目光停留在他的屁股上，又见他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惊讶捂嘴道，“难道……”说着就伸手去解他裤子。院子里的金顶大仙和清风、明月齐齐望向这边。
陈祎连忙抓住自己裤子道：“你干什么，这里是道观！”眼睛往边上一看，金顶大仙和清风、明月收回视线，装成很忙的模样。
柳依依道：“那我们到五庄观外面去。”
“去干什么。”陈祎骂道，“好哇，你这妖精终于露出了本性，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想奸污我？”
“谁要奸污你，”柳依依说，“我只是想给你检查伤势而已。”
陈祎愣了：“伤势？”
“你不是被他那个……伤了难以启齿的地方吗？”柳依依怒瞪那扇门，“说什么地仙之祖，原来是个好男色的死道士，看姑奶奶不扒了你的皮！”说罢，一扬柳鞭就要冲上去。
“等等等等……”陈祎连忙拦住她。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嫌弃你失身。我对你会像原来一样好。”柳依依又摇头，“不，你现在受到了心理创伤，我对你会比原来更好！”
清风、明月、金顶大仙一起睁大眼，好奇又期待地看向他们。
“你胡想什么呢，什么失身！”陈祎说，“没有那种事。”
“那你为什么一副被凌虐的模样，还说自己受伤，伤在看不见的地方。”
“是这里，”陈祎摸着自己的胸口，拖长了声音道，“是伤——心——”
清风、明月、金顶大仙长叹一口气，恢复了原本的表情，只是难掩失望之色。
柳依依收起鞭子：“早说嘛。”
陈祎道：“怪我喽？”
柳依依说：“他说了什么让你伤心？”
陈祎道：“没什么。”
柳依依问：“他有没有告诉你怎么关九幽地狱的大门？”
“没有……”陈祎回答完，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柳依依道，“你为什么老说九幽地狱大门，你觉得九幽地狱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柳依依脱口而出，话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有些不安地看着陈祎，说道，“因为你是金蝉子下凡，肯定和九幽地狱有关系。”
“不，”陈祎摇头，道，“不对，不是这样。”
柳依依问：“那还能是怎么样？”
陈祎后退了两步，指着柳依依道：“你是故意的，你什么都知道，你把我骗到这里来，根本就不是解决无喜无悲咒，是为了解决九幽地狱，为了等无喜咒发，我死了以后你好解脱。”
柳依依道：“你胡说什么！”
陈祎继续推理：“你为什么这么做？哦，我想到了，你早就说过了，你是如来佛祖派来的，是我的劫。所以这些都是如来给你的任务吧？”
柳依依摇头：“不是。”
陈祎说：“是。”
柳依依提高了声音：“不是！”
“是！”陈祎说，“什么意中人，什么英雄，都是胡扯的。”
柳依依说：“我没有胡扯，我说的都是真的。”
陈祎嗤笑：“还说没有胡扯，什么英俊潇洒英武不凡的大英雄，这世上明明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柳依依说：“有的。”
陈祎说：“没有！”
柳依依说：“有！”
陈祎摊手道：“你好烦啊，你想想清楚吧，别沉浸在想象中了，看清事实吧大姐，哪有什么大英雄，他就是个要饭的，又臭又穷又没出息！”
柳依依斜眼看他：“他不是乞丐。”
陈祎说：“他是！他不只是个乞丐，还是个什么都做不好，倒霉到家，被人嗤笑，狗都不如的乞丐！”
“他不是，他想当英雄的！”柳依依说，“他想当一个大英雄！”
“只是想想而已啊，谁都会想的了！现在他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早就忘了这个愿望了”
“他会回来的，他不会忘的。”
“别闹了。普通人都救不了世，更何况他一个乞丐，他能干什么？”
“他比许多人都强，”柳依依说，“迟早有一天他会成为英雄！”
“可是他早就已经死了。”
“至少他曾经活着！”
“活着有什么用，迟早会死的啊。”
“你！”柳依依拿出柳鞭。
“想动手，好啊！”陈祎歪着头，指着脖子道，“动啊，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杀了我你也能解脱！”
柳依依柳鞭空中一甩，发出“啪啪”几声脆响，那声音要落在人身上，绝对皮开肉绽。
陈祎听得心惊，捂着脸后退：“等下，这是道观，不能杀人的。这里还有神仙和道士呢！”说完，转头一看，发现金顶大仙和清风、明月已经躲在了树后，怯怯地伸头偷看。
“喂！”陈祎对着他们骂道，“好歹是神仙，道士，能不能帮个忙啊？”
金顶大仙和清风、明月齐齐摇头。
“有点志气啊，”陈祎惊道：“你们不会怕了这个柳树精吧？”
金顶大仙和清风、明月齐齐点头。
“我靠！”陈祎骂道，“我就知道指望不上神仙道士。”转头看向柳依依，说：“最好别杀也别动手。”
柳依依看着他，半晌，说：“我不能抛下他的，他自己都忘记他了，我再抛下他，他就谁都没有了。”
陈祎愣住了。
柳依依说：“至少我要记得。”
“你何苦呢？”陈祎心中无名火起，“你何苦要记得他呢？他自己都想忘了，你记得又有什么用？他连你都忘了，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记得他？”
“他迟早会记得我的。”
“不会的，他是真不记得你了！真不记得了！他连那一句诗都忘了！他卑鄙下流，阴险狠毒，软弱无能！你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好？”
“不，他不懦弱，我知道他有多坚强。”
“那个他已经死了。”
“可是他又重生了。”柳依依说，“每一次我都去找他，我看着他轮回转世，看了八世。”
“可是你并没有帮他。”
“我不能帮他，因为那些轮回中，他的命数里没有我。”
“所以他已经变了。”陈祎说，“他现在就是一个苟且偷生怕疼怕死的小人！”
“我本来以为他不是那样的，我看了他很多世，有好几次，我都以为他要改变了，可是每次看到最后，他还是原来那样，一直都没有改变。”柳依依说，“所以这一次，我原本以为他还像原来一样，不同的是，我能找到他，和他一起。”
陈祎摊开手，问她：“那现在呢？现在你都看见了，你怎么想？”
柳依依眼眶发红，抿嘴不答。
陈祎说：“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