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吗？”纨绔伸手：“想要就给钱！”

少年面露纠结之色：“我没有那么多银子。”

纨绔大笑：“那就去借，去抢喽，既然你不是乞丐，总归是有办法的。”

少年呆呆看他。

纨绔说：“还不快点，晚了你妈就没救了，哈哈哈。”

少年马上转身，开跑。

他从南街跑到北街，从西街跑到东街，他看到一个人就拉着问：“你看到赵叔没有，看到赵叔没有？”

有些人不等他凑近就躲开了，有些人嫌弃地看着他满是血污的手。

终于，有一个人躲得远远地道：“赵叔？赵叔他不是在赌坊里吗？”

少年立即朝着赌坊而去。

赌场里乌烟瘴气，赵叔正兴奋地对着桌子大喊：“大！大！大！”看到骰子的时候拍着大腿道：“怎么又是小！怎么运气这么背！”

旁人道：“赵叔，你今天真是点儿背，输了多少了？”

“别提了，三两银子啊，”赵叔道，“一年的收入都没了。”

“赵叔！赵叔！”人群中传来少年的声音，他从人海中奋力挤到赵叔身边，“赵叔！”

“陈祎？”赵叔笑着问，“你来干什么？你也要赌啊，有银子吗？拿来给赵叔，赵叔教你，保准你赢！”

“我不赌，我没钱。”少年说，“赵叔，我妈现在病得很重。”

“哎呀，那真可怜。”赵叔看着赌桌，对其他人道，“不可能连着三局小，这次肯定是大！”

少年问：“赵叔，你有没有钱，先借给我，二两银子，我需要用它来救我娘的命啊，我以后肯定会还给你的。”

赵叔先是一愣，然后连连点头：“救你娘的命，应该，应该。”

少年一脸欣喜：“赵叔，我就知道你会借我钱的。”

“是，是，借钱应该的，应该的。”赵叔忽然伸手一指，“哎，你看那是谁？”

少年头一转，只看见一群赌徒吆喝赌博，奇道：“谁也没有啊。”再一回头，看见赵叔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赌场。

“赵叔！”少年连忙追了上去。

赵叔一溜烟地蹿回家，大门紧闭。门里传来赵婶儿的声音：“你这个死鬼，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赌场！”

“赵叔！”少年敲门道，“赵叔！”

“谁啊？”赵婶儿问道，“谁敲门？”

赵叔道：“别去开门，是隔壁姓陈的那小子。”

“那小乞丐？”赵婶儿问，“他想干嘛啊？”

赵叔道：“借钱。”

屋内一下没了声音。

少年继续敲门：“赵叔，开门啊。”

赵婶儿喊道：“敲什么敲，家里没人！”

少年继续敲门。

赵婶儿又喊：“就和你说家里没人了，你叫也没用，没人谁给你开门啊！”

少年哭道：“赵婶儿，我求求你，我娘真的需要钱救命啊，你借给我二两银子，我以后十分利还给你。”

“别吹牛了，”赵婶儿说道，“你哪来的钱还。”

“赵叔赵婶儿，”少年锤着门，“当年赵叔重病，我和我娘省吃俭用资助你们，现在我娘生病，你们好歹看着过去的情谊，帮帮我吧。”

赵婶骂道：“借出去的钱还来要，有你们这么小气的人吗？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人都说施恩不求报，你们现在还想让我们记得十年前的恩？你给我们一碗白米饭，还想让我们用鱼翅还？你们胃口倒是挺大的啊！”

少年说：“当年我们给你家的钱可不止二两银子。”

赵婶笑道：“笑话，你说你给我钱就给我钱了，我还说我给你一个宅子呢。从来没见过这样没心没肺满口胡言乱语的的邻居，既然你这话说出来了也就别怪我狠心，从此以后我们两家情断义绝，我就当不认识你，赶紧滚吧。”

少年拖长了声音：“赵叔——”

赵叔喊道：“没钱没钱，一文钱都没有，你要是再在这里不走，小心我拿棍子揍你！”

陈祎坐在那里，看着那个少年在雪地里一步一步，重新走回那些纨绔面前。

“藏红花我拿来了，”纨绔一扬头，身后一个跟班拿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细细小小的红色藏红花。

“怎么样啊。”纨绔问，“银子带来了吗？”

少年摇头。

“什么？”纨绔夸张地大笑，“就二两银子你都凑不到，你也太没用了吧，哈哈哈。”

“哈哈哈。”旁边跟班们一起大笑。

少年低声说：“求求你，把藏红花给我吧。”

纨绔道：“你又不是乞丐，我为什么要施舍你？”

少年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冷，他顿了很久，嘴唇几乎都要咬破，终于慢慢说道：“我是乞丐。”

“哈哈哈哈，你们听，他说了，他终于亲口说了！哈哈哈哈……”纨绔忽然收了笑，冷声问道：“乞丐有站着要饭的吗？”

少年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

纨绔提高了声音：“还有呢？”

少年趴在雪地里：“求求你，大少爷，求求你把藏红花施舍给我吧。”

“这藏红花可是很珍贵的。”纨绔说，“我可不能白白送人。至少得让我开心吧。”

纨绔问向自己的跟班：“你们有没有什么想看的？”

一个跟班道：“他又臭又脏，像狗一样，就当狗吧。”

纨绔看他：“叫一声。”

少年叫：“汪，汪汪。”

纨绔和跟班哈哈大笑。

跟班道：“表演个狗撒尿啊！”

少年抬起腿，纨绔和跟班又哈哈大笑。

纨绔从兜里掏出一个鸡腿，啃完了骨头扔在雪地上：“呐，狗都是捡骨头的。”

少年伸手去拿，纨绔拖长声音“嗯？”了一声，道：“你见过谁家狗是用手捡骨头的？”

少年低下头，张开嘴，吃了一口雪一口泥，叼起了那根骨头。

纨绔和跟班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纨绔捧腹大笑道：“你看，他叼我吃过的骨头，他真的叼了，比乞丐还不如，像只野狗一样哈哈哈哈。”

跟班们说道：“我们大少爷吃过的骨头也是你能叼的吗？”

“哪里来的野狗，竟然敢叼大少爷吃过的骨头，揍他！”

跟班们对着少年拳打脚踢，少年嘴里的东西全都喷了出来，骨头、雪水、泥土、还有血。

“好了好了。”纨绔伸手，跟班们停止动作，回到纨绔身后，纨绔蹲下来，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年，一脸得意：“你不是很拽吗？你不是想当个好人吗？你不是为人出头吗？那又怎样，现在你不还是装狗装乞丐，被我打得趴在地下！”

后者鼻青脸肿，低声说：“藏红花……”

“我和他们不同，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说好了，给你藏红花就给一定会给你。”纨绔站起来，从跟班手里拿过盒子，打开，将所有藏红花都倒在了地上，然后盒子一扔，“喏，给你！乞丐就应该有乞丐的样子，装什么好人，真恶心，呸！”

跟班们齐声唾道：“呸！”

“走！”纨绔一挥手，带着跟班们走了。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小心地用手将散在雪地上的藏红花聚集在一起，和雪一起捧在手里，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跑。

桌上的油灯里早没了油，屋子里一片漆黑，少年捧着藏红花，雀跃地回到家里：“娘，我找到藏红花了，你等着，我马上为你熬药！”

躺在床上的女人咳嗽了几声，问道：“你哪来的藏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