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都和你说了别出声了。”柳依依转头道,脸在月色阴影中光洁似玉,表情似笑非笑,宜喜宜嗔。
哦,陈祎想,原来那是我自己的心跳。
柳依依见他表情,愣了一下,低头看二人姿势,俏脸微红,却没放开陈祎,道:“你刚才那句话说得真好。”
陈祎问:“什么?”
柳依依说:“不能同日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日死。”
陈祎说:“那是对人类说的,你是妖,我是仙,我们想死都很难。”
柳依依歪着头,笑:“可我怕是等不到有人和我相守到老了。”
陈祎说:“一定会有。”
柳依依问:“是谁呢?”
陈祎说:“你猜。”
他们说话声音越来越小,靠得却越来越近,似乎是为了听清彼此说什么。
柳依依看着他的嘴,问:“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陈祎说:“那你压着我又干什么?我身上很臭的。”
柳依依嘴角扬起:“我不怕。”
陈祎看着她的嘴,嘴微微撅起,又抿了抿,撅起,又抿了抿。
柳依依低声问:“你要亲我吗?”
陈祎反问:“你猜。”
柳依依抬眼,眸子闪亮:“你敢亲吗?”
陈祎答:“不敢。”
柳依依问:“为什么?”
陈祎说:“你是妖怪。”
“所以呢?”
“妖怪会吸人精气。”
“你怕?”
“怕。”
“你怕什么?”
“怕疼。”
“还有呢?”
“怕死。”
“我也怕,怕生,也怕死。”柳依依说完,闭上眼,仰起脸,慢慢靠近。
陈祎大脑一片空白,他忽然想起天庭轮值时,守卫和他说过的话--你知道下界的女妖精都是怎么吸精气的吗?据说她们只要打啵儿就能吸走一个人的精气,只要嘴一对上,马上就能把你吸成干尸……
……
柳依依睁开眼睛,垂下眼看,陈祎捂住了她的嘴。
她又抬起眼睛看着陈祎。
陈祎苦着脸,声音中透着尴尬:“蛤蛤蛤蛤哈,不要玩这么大吧?”然后“哎呀”一声,捂着腿跳起来:“怎么又抽我?!”
“你以为我真会亲你?”柳依依鞭子一扬,转身就走,“别自作多情了,我已经有意中人了好吗?”
“那你为什么还抱着我!还把我推到墙上,要是我不制止你你是不是要扒我衣服了?看我长得帅耍流氓吗你?水性杨花!”陈祎对着她的背影大喊,“水!性!杨!花!啊!”
院子里传来护卫们的声音:“谁,谁在这里,谁在喊!”
“这里不是闲杂人等可以进的地方,给我出来!”
陈祎从藏身之处走出来,怒道:“大惊小怪干什么,没见过男女吵架呀?”
护卫们表情凝聚,一脸惊恐。
陈祎说:“怎么,你们这是被我的帅气惊住了吗?我也觉得我长得是比平常人帅气很多点,但是你们也不至于一看到我就吓成这样吧。”
护卫们扔下刀,转身逃跑,屁滚尿流地大喊:“妖--怪--啊!”
“妖怪?”陈祎摸脸,“有我这么帅的妖怪吗?至少也得说是神仙好……吗……”他不经意地一回头,看见天空乌云盖顶,飞着一只白色巨龙,马上跳了起来,往门口跑,“妈呀,妖怪啊!”
那白龙在这府邸上空盘旋,身躯犹如一条巨蟒,身上白色鳞片被西天红光赢得熠熠生辉,龙头望向地面,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找些什么,龙爪尖利,仿佛一扬爪就能踏平整个宅院。
“救命啊!”陈祎跑到一半,忽然听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喊声:“敖烈?”
陈祎转头一看,原本呆在房里的新娘已经跑了出来,身上凤冠霞帔,手里拿着盖头,她一边跑一边扔掉手中的盖头,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天空大叫:“敖烈!”
“我靠,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每次都会遇到这种事!”陈祎骂了一声,转身跑到那新娘身边,拉着她胳膊道:“快走啊,你老公在外面呢。”
那女子奋力挣脱,大声喊道:“敖烈!敖烈!”
“都说了你老公在外面呢,你叫什么啊。”陈祎往外拖着那新娘,新娘推搡着他,脚像是长在地上一般,就是不动,陈祎拖着她,拖得她脚在地面划出两道土痕。
那女子还在大叫:“敖烈!敖烈!我在这里!敖烈!”
“别叫啦!”陈祎急道,“再叫它就发现我们了!”
他这话说得已经迟了,那白龙拳头大的眼睛一转,已经看到了他们,龙尾朝他们甩了过来!
陈祎暗道我命休矣,心中后悔早知道是这样死,不如让女妖精吸精而亡。
谁知那白龙竟然没有伤害他们,而是用龙尾卷住了那新娘,然后腾空带起。
陈祎本是拽着那新娘往外走,被这么一吓,更是紧紧抱住了新娘的胳膊,这么一来,就连着也被白龙带着飞了起来。
那新娘看向陈祎,问道:“你是谁啊?”
陈祎道:“我姓金,不对,我叫陈祎。”
新娘问:“你为什么抱着我?”
陈祎说:“我要救你,你没发现你被妖怪抓住了吗,会被吃的!”
新娘说:“他不会吃我,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放手!”
陈祎低头看了一眼,离着屋顶还有好几尺,连忙抱着那新娘又蹭蹭地往上爬:“不能放手,掉下去会死的!”
新娘推着他手臂:“这种高度死不了!”
陈祎抱得更紧:“死不了也会疼啊!”
那边柳依依正抽着地面泄愤:“不敢!我让你不敢!你什么都不敢!我都敢了你还不敢!”
翠鸟停在她肩头:“我就说他不可靠了,亲一下都不敢。”
“谁说的!”柳依依马上反驳,“他不敢也有好处,不敢亲我也不会到处沾花惹草,不会花心,不会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
话刚说完,就见一条白龙自天上飞过。
“龙?”柳依依抬头,正在惊奇,又看见龙尾带着两人,定睛一看,一个是刚才屋子里的新娘子,而紧紧抱着她的,正是陈祎。
“不会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翠鸟说:“呵呵。”
柳依依脸色一变,飞身追了上去。
陈祎正抱着新娘鬼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柳依依的声音:“陈祎,你干什么呢!”
陈祎扭头大叫:“女英雄,救命!”
柳依依眉头一皱,想要问个究竟速度又赶不上白龙,忙用柳条缠住陈祎下身,被白龙带着一起飞。
柳依依说:“我来救你了,你还不放手?”
陈祎喊:“不能放,放了就卷进河里了!”
柳依依低头一看,他们已经飞到流沙河上空,要是陈祎松手,他们势必会被甩到河里,下面河水湍急,就算是她也没法逃生。
陈祎又喊:“找个东西绑住借力!”
柳依依马上看向周围,可是流沙河河畔寸草不生,连棵树都没有,更不要说找别的东西借力了,柳依依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停在流沙河边的简易堤坝上,心想也只能一拼了,柳条朝着堤坝射出。
沙老头正在河边筑堤坝,忽然听见周围传来呼呼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往四周看了看。
接着就见暗夜里一道绿光甩来,啪地一下打到堤坝上,堤坝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了下去。
“什么东西!”沙老头尖叫,那柳条绕了一圈,缠住他的脚,带着他朝天空飞去。
夜色中,白龙飞向蛇盘山,龙尾四人吵吵嚷嚷。
“放手啊!不要抱我了!”
“那个堤坝那么烂,你竟然还想用它借力?”
“那你自己看看,要用什么借力,你说啊你说啊!”
“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在天上飞?”
六、
那白龙一直飞向蛇盘山,速度极快,眼看到了山前,速度依然不减。
“撞上啦!”陈祎大喊。
白龙尾巴一甩,尾巴上挂着的四人都被甩到了地上,陈祎还未来得及喊疼,就听得不远处“轰隆”一声巨响,碎石迸溅地动山摇,原来是那白龙撞上了蛇盘山,撞掉了三成的山体,在地上撞出了一个大坑,灰尘弥漫。
陈祎连忙用手挡住鼻子,一边扇灰尘一边道:“就和你说会撞上了,你是喝酒了吗?安全驾驶知不知道,妖怪了不起,这么乱飞小心被官府抓啊!”
那新娘爬起来,大叫一声:“敖烈!”朝着那白龙跑去。
“喂,危险!”陈祎抓住新娘的衣服,“你看看清楚,那是妖怪!”
那新娘也豪爽,一把脱掉外面霞帔,继续向前跑:“敖烈!”边跑边扔掉头上凤冠,一头乌黑长发散在空中。
“危险啊!”陈祎还想去拽那新娘,柳依依把他拉住:“没有危险的,你还没看出来?”
灰尘散去,刚才的白龙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衣青年,倒在被白龙砸出的大坑底部,那新娘跑过去扶起白衣青年,泫然欲泣:“敖烈,你没事吧?”
白衣青年英俊潇洒,貌若潘安,只是脸色极差,捂着胸口道:“明珠,我没事。”说完,吐出一口血,摸着那叫明珠的新娘的手道,“我来晚了,你受苦了。”
明珠眼眶含泪,连连摇头。
“我靠!”陈祎看看白衣青年,又看看那叫明珠的女子,也懂了,“我原来以为敖烈是你成亲的老公,原来是这个小白脸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