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间茫然无措,显然,大家认为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之所以只让我一个人去看录像,那就说明录像中会有一些不想让其他亲戚们知道的事情,他们希望我在看到录像以后,能把真实的情况原封不动地告诉他们。
面对他们那种渴求的眼神,我也不敢再有什么推托,于是连忙点了点头,这样二舅等亲戚才放我过去。
我在那名二十多岁的小保安的带领下往殡仪馆的办公室方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道:“老哥,我跟你说一句实话,你别看我年龄不大,但是我也在这里工作三四年了,这些年,很多离奇古怪的事情我也见过不少,但是,像你母亲所发生的事情,我真的是闻所未闻,如果可能,我希望永远也不要再干这一行了。”
听他这话,我明显觉察到了什么,便问道:“这么说,你也看过那录像?”
“怎么说呢?我是第一个发现你母亲的遗体不见了的人,所以,我也就第一时间报给了我的头儿,我是和他一起看的录像,然后才由接线的小姐打电话通知你的。”
“听你们这么说,我心里怎么有点发慌呀,难不成那录像很奇怪?”我问道。
小保安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老哥,做好心里准备吧。”
转眼,我们就来到了殡仪馆的办公室。我们推门走了进去,办公室很简陋,殡仪馆这种地方也不需要什么豪华的办公设备。
办公室里有四个写字桌和一条长沙发,但是此刻里面只坐着一个人,那人又黑又瘦,带着一副镜片发黄的眼镜,看上去就如同非洲难民一般。那人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梳着大背头,一身宽大而又不合体的西装套在他的身上,白色汗衫的领口有些发黄,看上去,这个人显得无比邋遢。
“这位是我们殡仪馆的张经理。”小保安向我介绍道。
我冲张经理点了点头,鼓起勇气跟他握了握手。
令我惊讶的是,张经理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愧疚的表情,他看上去不说是自信满满,给人的感觉也是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他只是口头上客套地说道:“范先生,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我们感到万分抱歉。”
我也不客气地说道:“我来这里不是要听抱歉的话,我只想看看录像,之后就报案。”
张经理摆了摆手,说道:“究竟报案与否,那是你们家的自由,我只负责给你看录像而已。”
说罢,张经理让那名小保安离开,在一张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搬了两把椅子在前面,示意我坐在旁边一同观看。
在打开视频之前,张经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几眼,然后说道:“小兄弟,要有心理准备。”
我点点头,他看上去似乎还不是很放心,于是从里怀掏出一包玉溪香烟,递给我一根,给我点燃,然后才打开监控录像的视频。
张经理自己也点燃了一支烟,然后对我说道:“我们就从昨晚十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开始看吧。”
我点点头,道:“好。”
之后,视频的界面出现了绿色的图像,我知道那是因为红外摄像头所录摄黑暗中的场景的缘故,黑暗中,我由上俯视着母亲的玻璃棺,四周没有什么异常,一切显得都很安静,暴风雨前一般的安静。
第三章起尸
监控录像本身就呈现出绿色的画面,再加上所拍摄的地方是殡仪馆,这更加渲染了恐怖惊悚的氛围。
张经理在一旁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对我说道:“别急,慢慢看。”
我心中暗骂了他一句,心说我能不急么,我自己母亲的遗体已经被别人偷走了,按理说他应该直接调到那个卑鄙的窃贼的画面,不过,在刚才小保安和他的话的影响下,我已经隐隐感到一种未知的恐惧感在我心头萦绕了。
我看那个张经理虽然外表十分邋遢,但是,这个人整体给别人的感觉不说是气宇非凡,也给人一种他是那种经历过许多大风浪,见过许多大世面的人物。想想也是,诸如殡仪馆、火葬场以及丧葬用品这些生意,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敢去做的,这并不是本钱的问题,因为有些时候,赚死人的钱财,你未必有命去花这些钱财。
我和张经理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看着眼前的几乎相当于暂停播放的录像画面。画面中,我母亲的尸体躺在玻璃棺材中,她身上穿着寿衣,嘴巴里按照风俗衔着一枚铜钱,模样安详,但是,化妆师的浓妆还是让她的面容给人一种十分别扭的感觉。她的头部的方向是她巨大的遗像,以及一个小骨灰盒,几株香和供品,玻璃棺的两侧是几把木质的椅子,上面没有人,空空如也。母亲双脚的方向,地上铺着一个圆形的垫子,那是给晚辈用来磕头用的。
绿色的画面一动不动,我抽完了一支烟后,张经理又给我点上一支烟。人的注意力不可能长时间一动不动地集中在某一件事物上,渐渐地,我甚至开始有些走神。
约莫着过了十几分钟后,张经理清了清嗓子,对我说道:“小兄弟,注意了,要开始了。”
要开始了?我心头一阵激动,急忙重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脑屏幕上。
“别急。”张经理又说了一句。
大约过了两分钟,电脑屏幕中所拍摄的画面突然一闪,整个屏幕上面都布满了雪花。
我一皱眉,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经理显得很淡然从容,他解释道:“你放心,我们并没有对录像做过任何修改或删除,这就是昨天晚上所拍摄的画面,至于屏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雪花,我只能说,这大概是由于强电磁波所产生的影响吧。”
“强电磁波?”我疑惑地重复着张经理的话。
张经理点点头,然后对我说道:“先别管这些了,你还是继续看吧。”
“怎么?还没完?”我还以为,屏幕中出现雪花以后,视频录像就此结束了呢。于是,我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十几秒钟以后,监控画面重新回到了屏幕上。我盯着电脑屏幕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果然,在这十几秒的时间以后,房间内中央的玻璃棺内已经没有我母亲的遗体了。玻璃棺没有任何破裂的痕迹,但是,此时此刻棺内却空空如也,让人胆寒。
这就没了?我心里感到不可思议,且不说监控突然无缘无故没了一段监控画面,单是这十几秒钟的时间就让人感到匪夷所思。殡仪馆的玻璃棺是严格密封的,而且,那里面有强冷空气,以保证尸体不会快速腐烂变臭。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在十几秒钟的时间打开玻璃棺拿走我母亲的遗体并且不留任何一丝一毫的痕迹呢?
我特意观察了一下玻璃棺内我母亲所盖的被子,那被子虽然被掀开,但给人的感觉并不凌乱。
“要来了。”张经理又一次在一旁提醒我说道。
究竟是什么要来了呢?
突然,电脑屏幕中的画面一阵晃动,一张被红外摄像头的照射下呈现出绿色的脸一下子填满了整个屏幕——我母亲的脸。
我几乎出于本能,身子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差点尖叫出来。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张经理不紧不慢地说道,“来,坐下,不要害怕。”
张经理的安慰简直没有丝毫的作用,我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张经理歪着脑袋看了看我,耸耸肩,一指电脑屏幕,一脸无辜地说道:“你都看见了,就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