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卜瑾的身边,她正躺在地上,呼吸均匀,仍然处于昏迷之中。我刚一伸手想帮她脱掉鞋子和裤子,心里又有点胆怯,心说卜瑾会不会在醒来以后扇我一个耳光然后骂我流氓呢?万一她怒气一起,把我也变成干尸……我不敢再继续想象,但是我也不能就这样干看着。
几经犹豫,我还是试探性地一点点把卜瑾的裤子往上卷了卷,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是,她的小腿纤细白嫩,但是并没有任何水蛭。
我一愣,又试探性地把卜瑾的白色小衫往上卷了卷,她的小腹毫无赘肉,看上去健康结识,但仍然没有水蛭。
我坐在地上,心中纳闷,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招虫子,就拿我自己来说,我在夏天的时候就特别容易招蚊子,在山林里露宿一夜,我浑身已经被蚊子叮咬了七八个大包,有的人说这是跟血型有关。但是,无论如何,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水蛭叮人也分血型。
不过,这样也好,这也为我省了不少事,等到一切都忙外以后,我坐在卜瑾的身边,靠在墙上,精神一放松,人竟然一下子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间,我被一阵巨大的吵闹声给吵醒。
我迷蒙中张开眼睛,伸手摸到了手电筒,下意识地朝黑水中照去,还以为水里又冒出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过好在一切正常。
但刚才那巨大的喧闹声绝对不是我的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那一阵喧闹声中,似乎有人在呼喊救命,有时候有能听见巨大的水声。但是,在我醒后,这些声音变小了许多,我四下查看,最后发现,声音的来源竟然是青石板墙壁,是隔壁的另一条甬道。
我想起来在冲出青铜镜甬道后,曾经有六个甬道入口,难道有人闯进了跟我挨着的另一条甬道?
我把耳朵贴在青石板墙壁上,侧耳倾听,我先是听到人在水里奔跑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巨大的嘶鸣声,听起来像是狮子或老虎那样的大型猫科动物所发出的声音。
然后,四周变得一片寂静。
过了好长时间,就听见某种生物一声闷哼。隔了半响,我听见一个人喊道:“我的天,刚才那是什么鸟东西?”
我的第一反应是,对面的隔壁应该是梁赞他们,便大声喊道:“梁赞,段叔,是你们吗?”
没有回应,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没敢再说话,何况在这种漆黑空旷的地方大喊大叫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为我总有一种会把黑暗中的某些可怕东西招惹过来的感觉。
大约过了一支烟的功夫,我听见刚才说话那人喘了一口粗气,这一回,我听得清楚,他的口音是四川话,他道:“咋了嘛?”
紧接着,是一个声音低沉略带沙哑的人,有点京腔,回应道:“刚才好像有其他人在喊话。”
听他们这番对话,以及刚才那个四川佬喘的一口粗气,我推断,刚才那四川佬一定是被那秦腔捂住了嘴巴。
这时候,那四川佬又道:“嗨,你莫要自己吓唬自己哈,刚才在青铜镜那边,你不也看到了,到处都是尸体,他们几个人也肯定早就死了嘛。”
一听这话,我心里咯噔一声,不由暗叫一声不好。
我自己觉得我的声音已经足够小了,可是我的声音一落,那边立即就有一个人发出“嘘”的一声,吓得我神经一紧,赶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紧接着,我就听到青石板的石壁上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我猜想,对方一定和我一样把耳朵贴在了青石板上,而我现在,丝毫不能动弹。因为很明显,对方的耳朵特别贼,我若是在这里走动,脚下发出的声音一定会被对方察觉到,看来,这里的青石板并不算厚。
一墙之隔,两伙人就这么默默无声地僵持着,过了很长很长时间,真的是很长很长时间。又是那个四川佬打破了沉寂,道:“我说你们也太小心啦,弄得现在跟草木皆兵一样,我当年在越南打仗的时候也没这样呀。”
越南?打仗?我心中一愣,这四川佬,究竟是谁?还有,他说你们,那就说明,墙的另一面,不只是两个人。
京腔开口了,他说道:“你不要说太多话,刚才,我们在青铜镜的甬道内,只找到了一个老头的尸体,除此以外,另外四个人都没有找到,他们一定也进入到这六条甬道内了。”
“怕他们干啥?”一个之前没有说话的东北口音的人说道,“要是真撞见他们了,正好就让他们把所有的线索都拿出来,不拿,就拿枪给他们几个打成筛子。”
京腔有些不悦,说道:“不要以为你手里拿把枪就可以横行霸道了,既然你的枪那么厉害,刚才为什么没崩死那个怪物?”
东北佬闷不吭声,似乎是被这一句话给噎到了。
四川佬又道:“王八盖子的,这几年,老子越来越信命了,想想也的确是这样,自打三十年前我和老秦他们发现那鬼村以后,我们几个就再也没消停过,事到如今,死的死,疯的疯,除了命中注定,我找不出别的什么词儿来形容这一切。”
“疯?”东北佬问,“谁疯了?”
“你个榆木脑袋,还能有谁?”四川佬道,“当然就是那个范继云喽!”
一听这话,我心里咯噔一声——我父亲——疯了吗?
第四十九章谜中谜
四川佬的话让我感到十分震惊,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父亲的名字,又为什么会知道三十年前的事情,最后,他又为什么说我的父亲疯了呢?
我知道我父亲有时候沉迷于自己的学术中难以自拔,甚至达到忘我的境地,尤其有些时候,他对实地考察所体现出来的激情,使得他有时被学术界戏称为疯子。
但是,戏称终究是戏称,是不能当真的。我父亲平日看起来好像不拘小节,但是我很清楚他的脾气秉性,他绝对是那种对待任何事情都十分严谨认真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坚信我的父亲是一个理性的人,而且,在我来到云南之前,我父亲虽然不在出现在学术界的前线,但身为大学教授的他生活上也一直平淡自如,从来没发现他有什么反常的举动。要说我父亲疯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相信。
此时,就听那四川佬继续说道:“范继云那老头,城府太深,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而且,这老家伙狡猾得跟一只狐狸一样,你也看见了,刚有一点风吹草动,这家伙一溜烟地就逃走了。”
逃走了?我一皱眉头,难不成我父亲并没有被什么绑架,而是自己选择隐藏起来,为的就是躲避这些人?
“但是,那老东西既然是个疯子,俺们为啥还在乎他呢。”东北佬道。
“你个蠢货,你以为我所说的疯是神经病的意思啊?”四川佬吼道:“我的意思是说那范继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已经完全魔怔了。”
“这话咋说?”东北佬问。
四川佬酝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那个老东西的眼中,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讲都变得毫无意义了,他根本不在乎什么亲情与友情,甚至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拿来当棋子用。王八盖子的,做人做的这个地步,也真是够怕人的呀。”
我一边听着着这些让我吃惊的对白,一边心脏跳得飞快,手掌心不停地向外渗出冷汗。
那四川佬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父亲的目的是什么?“甚至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拿来当棋子用”,这个棋子难道就是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