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谢谢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放弃的。”我轻轻推开紫衣的手,眼神一凛,深深呼吸,强忍全身的剧痛,右脚猛的跺地,遂划阴阳,咬破舌尖黏血于右手,快速书了一道符咒。
“天清地明,以我血肉,与我神方,弟子以血请道尊法身,急急如律令!”
我念的是舍身咒,消耗自身的血肉、魂魄请护法神灵,赐予神通,以抗老贼。符咒一起,顿时金光四散,一道灵印注入到我的魂海,金光璀璨,散发着浩然正气。
灵印已成,护法灵官上我身!我双手掐诀,怒吼出声。
“无伤,你疯了!”紫衣右手黑芒闪现,大拇指与中指张开,扣在我的印堂与人中,猛的一点,我只觉全身一震,如同被天雷所镇,魂海一荡,灵光当即溃散。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我捂着疼的快要开裂的额头,咬牙切齿的问道。
“你这样做无疑自杀!我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就这么死了。罢了,紫衣想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今生才心仪你这么个痴人。”紫衣护在我身前,手中铃铛一响,与李中元争抢魂魄的同时,一道道邪法往李中元逼去。
“臭丫头,你既然如此执迷不悟,老夫今天就替你师尊清理师门。”李中元怒喝一声,衣袖张拂之间,神台上的纸人猛的睁开双目,阴气森森的往紫衣杀了过来。
紫衣手一张,击碎了一只纸鬼,却不曾想那纸鬼瞬间爆裂,散出一抹黑气,黑气腥臭难闻,浓烈的很,想李中元、驼子、老蛊婆师兄妹三人都是专于邪毒之道,不用想这黑气肯定是含有伤魂灭魄的剧毒。
紫衣无奈只能撤手,陡然黑气中伸出一只绿色的鬼手,猛的重击在她的胸口上。
呜!紫衣闷哼一声,连退了好几步,跌倒在我怀里。
紫衣!我搂住紫衣,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了血丝,显然是受了重创。
“小丫头,就你还不是老夫的对手,受死吧。”李中元得势不饶人,狂喝一声,两道绿色的鬼手隔空再次抓来。
我此刻,因为舍身咒被强行打断,我到现在脑子里都嗡嗡作响,疼痛难当,血气一时间也是难以聚集,根本使不出任何术法,只能是以身挡在紫衣的身前。
也罢,她与我虽是初次相逢,却待我有情有义,我秦无伤与她同死也算是缘分。
我低下头,紫衣弯弯的柳眉下,媚眼里泪水盈眶,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充满了幸福,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心瞬间像是崩裂了一般,她想说的话,我也了然于心,感动之余,却又深深的内疚。
咕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鼓点声,从纸桥的另一端响了起来,我回头一看,老蛊婆正快速的打击着她手中的小坛子。
“老蛊婆!你!你在请神尺上下了本命蛊毒。”正在作法的李中元面色一变,捂着胸口猛的从法台上栽了下来,但见他的脸上五颜六色,血管内隐约像是有虫子在爬动,疼的直是面目狰狞,生不如死。
“没错,老贼,你我同门之谊,却忍心加害我外孙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老蛊婆满脸的鸡皮疙瘩叠在一起,手上敲的愈急了。
“那又如何,谁让她是地煞命,就算我不杀她,她迟早也会被人所杀。”李中元狰狞的狂笑了一声,勉力站了起来,指着桥尾:“邪神已至,你们谁也无法阻挡我。”
我一看,白桥上的双魂早已不见踪影,整个桥头阴森的绿气四下弥漫,万鬼呼嚎,奔腾的拱形河水瞬间分开,一道青色的影子从白桥上空的五彩纸桥缓缓走了过来。
但见那人全身绿芒,每走一步,江水即发出爆裂之声,四周山头震动,就连神台也坍塌了下来。
“无伤,你去堵住桥眼,我来拦住老贼。”老蛊婆回头见邪神出世,大叫不好。
李中元这时候蛊毒已经发作,一条条绿色的蛊虫从他的脸上、身上冒了出来,好不渗人,饶是如此,他依然未死,在青木瘟神的邪气支撑下,余威不可小觑。
我抱着紫衣,放到一个稍微安全点的角落,刚要走,她冲我微笑,幽幽道:“无伤,小心。”
我点了点头,咬牙忍着疼痛往桥头狂奔而去。瘟神乃是李中元所请,又是残魂,只能是从纸桥,也就是俗称的“仙桥”而来。只要我堵住仙桥,他就入不了李中元的身,没法归位。
我走上白桥,快速的攀岩铁索,爬到了纸桥之上,邪魂出世,天雷滚滚,万幸碍于天雷之威又或是青瘟的威慑,河中的妖鬼张牙舞爪却不敢上桥,不然我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不过饶是如此,我依然是摇摇欲坠,勉力支撑借着铁索勉强扶住。
青瘟走的很慢,头上的天雷对他同样有很大的杀伤力,他浑身被绿气包裹,每走一步都十分的艰难,若是有李中元作法,借请财神正神之礼,他或许能顺利过桥,但现在却也只能凭借邪魂之威,强抗过桥了。
当青瘟走到我面前时,我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他打着一把青色的雨伞,身着青色的长衫,面容清秀,看起来有几分像是斯文读书人,只是周身青气朦胧,散发着浓烈的刺鼻香气。
“你来了!”他似乎并不爱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我,很有礼貌向我打招呼。
我用力哆了哆舌尖血,疼痛与血腥气让我稍微清醒了些,似乎对他身上那浓郁的香气没那么反感、难受了。
“我是不会让你过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冷冷道。
他笑了起来,“你错了,我和你都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这不过就是一场戏。可笑的是,你我都不是看戏的人。”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了,我感觉他的笑意里有种莫名的苍凉,完全没有一个大杀四方瘟神应有的霸气。
他低下头,试着从我身上穿过去,但奇怪的是,当我感觉到那股奇寒袭体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又被弹了回去。
“哎!”他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满目的苍夷,“你今天不会让我过桥对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同情他,但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可是瘟神,一旦出世,还不知道得多少无辜之人遭受涂炭。
我摇了摇头,他有些豁然的笑了起来,“你知道瘟神为什么是五尊吗?”一道道天雷打在他头顶的青伞上,他身上的青色魂气正在溃散。
“因为象征着金木水火土,五瘟为五条邪脉,一旦有人拥有了五脉,既有无上的神通,甚至可与天道抗衡。”青瘟张元伯背着手,儒雅笑道。
我知道传闻江东阎君,那位与阴司张王齐名的绝世之人就是身具五脉,我说。
他脸上的笑容如秋水般弥漫开来,望着江面,哀婉的摇了摇头,“你既然知道了这个,日后自然会明白这一切。”顿了顿,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感觉到他没有丝毫的敌意,遂告知于他了。青瘟仰着头,略微沉思了一下,“无伤,好名字,你既然不肯放我过去,那我的天命已经注定,临走前,我送你一样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