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时,我是特别恶心他们的。为了在战魂一族中不断往上爬,甚至不惜利用海蓝看似跋扈的单纯。后来秦啸天说了什么,我听也没听便一掌挥了过去,将他们两人齐齐摔在了地上,恶狠狠的警告他们不要再来这地方。但最终离开的只有那个女人,秦啸天身上依旧是那件浑身是血的衣服,垂着眼眸呆滞的坐着泥地里,看不出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如果不是一早知晓《姻缘册》上显露的先机,他或许会成为我所杀的第一个战魂。但命运就是这样的难以捉摸,最终我为了保护明烨,杀了所有战魂,却独独留下了他们一家的性命。
“哥哥很喜欢她的,经常失神发呆的坐着屋子里,伸手在桌面上勾一道轮廓。高挑的身影,脚边的水纹。他说她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挥鞭子打人,但说着说着就笑说声来,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
这是他妹妹在轮回前对我说的最后一番话,如今想来仿若前世今生,隔了许久也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只记得战魂一族灭族之后,秦啸天成为了唯一活下来的上古战魂,安静的陪在海蓝身旁,任劳任怨的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她从来不恶言相向,也不出手打骂,只是拿一双冷眼看他,冷得连一丝温度也没有,却充满恨意的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后来,连恨意也没有了。就像累到了极致,即便住在同一个地方,却是形同陌路,连一个眼神也没有,从来不说一句话。
青岚第一次带着朝阳去见她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回来还听她们嘀咕了好久:“那是战魂吗?怎么一点儿也不恐怖啊。”
恐怖或许只是一种表象,当年战魂一族之所以令人畏惧是因为他们的狂妄,如今新月宫令人忌惮却是因为心狠手辣。但不管怎么说,如今的秦啸天的确没有狂妄的一面,也没有心狠手辣的一面。否则,他也不会在要我帮他做最后一件事时,提出那样的要求。
“如果到了天荒还能修改司命书,能不能让我一直守着她。即便她永远不会原谅我,能不能,就让我这样陪着她,就这样看着她,也好。”
让我感伤的倒不是他这些年来一直陪在海蓝身边的举动,而是他那时说的话。
就这样看着她。
说中的也不知是谁的心事,后来我就问了问云凡,此时此刻,正好用来回应他前几天对我说的这番话。
“你们会在一起。”
“天荒的重生不会带有洪荒的记忆。”
“后来你们一直生活得很好,在人界隐藏着身份,照顾着我和明烨的第一个女儿,陪伴着她历劫。”
“你不会再做出伤害她的举动,除了她外也不会与别的女子有所瓜葛。那时的你是她最喜欢、欣赏的模样姿态,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前世记忆,但你还有。”
迎着夜色下透来的震惊目光,我艰难的说出最后一句:“你会在洪荒末年见到她曾经的丈夫,知晓她曾经的遭遇,知晓她星盘神使的来历,知晓我夫君的真实身份。所谓人无完人,便是我们都有难以提及的过去。只要不伤害他人,不会一错再错,有时候自欺欺人的活着也能图个安心。最重要的是,让对方安心。”
说完这话,朝阳和海蓝等人的身影已经走远,我和秦啸天也隐身走在街道上,彼此没有再说一句话。
快要到酒店时,我将寻找到杨卓的方法告诉他,本想再提醒他有关说辞方面的事,哪知秦啸天却开口问:“她曾经的丈夫是谁?”
我咬了咬牙:“那个搞出战魂一族的男人。”
秦啸天的眼神一下就难堪了,方才逝去的自卑再次重聚眼底。
我撇撇嘴,连忙看着他道:“反正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追究也没用。只要你沉得住气,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收拾他。”
“你很讨厌他?”秦啸天不由惊奇的问我,似乎没料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令我讨厌的人。
但无妄。
唉。我微微叹了口气:“反正是我绝不会喜欢的人。”
尤其是他曾经把我当做玉仏的替代品,希望我嫁给他,还捆了明烨要挟我。
不过。我记得那时无妄拿出了誓婚书。
云凡说,早期的誓婚书只有我和他父亲蓝辰写的才有永世姻缘之效。
想到这件事。
啊。蓝辰那时送什么誓婚书给无妄啊?难道他真想我嫁给无妄不成?!
心情复杂的前往酒店,拿着房卡开门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想到那卷誓婚书是蓝辰给无妄的,我就心情沮丧。可要我这时候找蓝辰问个明白,我还是,做不到=_=。
适时吹来的冷气令我回神,总统套房宽敞的玄关就在眼前,幽幽透来前方传来的光。
晕黄的光晕柔和的洒在地面上,我好奇的走了进去,没有发现明烨的身影。后来隐约听见几分流水声,便慢慢走了过去。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刚刚的表演明烨会喜欢吗?他介意我和沈毅一起跳舞吗?看出我所有歌声和舞姿都是用法术之力催动的吗?
说起来也是丢人,为了不在正式演出时丢人,今晚的所有表演都是我用法术催动完成的。
真正操控的不是什么驭甲人偶,而是我自己。
害怕出糗,**控了自己按照狐九和海蓝的要求完成所有演出,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_=。
但明烨°_°,我担忧的走向传来流水声的宽敞浴室,苍白的灯光笼罩着四周浅蓝色的磨砂玻璃,即便没有走进去也能隐约看清屋子里的情况。
明烨无声无息的躺着圆形浴缸里,一圈圈流淌的水纹弥漫出缸沿,像流水拍岸般轻拍着他的身体,没有发出异样声响的静止。
认识他这么多年,知晓他格外理智的个性,仿佛天塌下来也看不到他隐忍的暴戾镌狂的一面。
即便是当年冲入战火中救我于危难,也只是嗜红了双眼,将一切愤怒聚于眉间,爆于法术。仅以拼尽全力的寥寥数招,便冲入杀阵,只有我知道他抱着我的双手正在如何颤抖。
若不是他,在我根本不知身份和法力高低的那些年,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但今时今日,当我知晓自己能力时,想要反过来护他一护,命运却不再给我机会,开始残忍的倒数。
推开半掩的玻璃门,走到他身旁,触碰他滚烫却静止的容颜。
清冽微阖的眉目在我手指的触碰中缓缓睁开,迷茫眸光闪烁着在我脸上寻觅。良久,露出一丝笑,反拉住我的手握在炙热手心,护在胸口,长叹着说道:“去哪儿玩了?手怎么这么凉。”
哪里是我手凉,分明是他浑身烫得太厉害。
也不知朝阳究竟下了多大的药量,之前他明明知道我在做什么,怎么这会儿反而迷糊的问我去哪儿玩了呢?
无奈之下,我只能一边看他,一边缓缓施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去帮你倒杯水吧。”
他躺在溢出水的浴缸里,浑身都湿透了,即便没有温度的凉水不断交替循环,也压不住他体内传出的热气。但他依旧只是笑,微倦的眼眸微眯成一条线,透着柔和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慢慢摇着头:“我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