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我了。”最为镇定的朝阳这会儿也拍着胸口重新将门关上,垂着眼眸缓步回到桌边,“我还以为十殿阎罗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没想到这人界的鬼还真不少,随便选一处就有。哦,对了,刚刚说到哪儿了?你说这里发生过大事,究竟是什么大事?!”
朝阳的好奇心被再次点燃,不曾注意到唐心苍白的脸色,慕容馨倒是颇为疑虑的走回了唐心身边,扶着她的肩膀问:“没事吧?”
唐心摇摇头,说不上有事,但心里到底有些不踏实。地方是朝阳选的,天祥客栈在云国也的确有名,按理说这地方若真出过什么事,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客似云来,到她们入住时就只剩下这一间房也是事实,可阿馨却说是两间,难不成这里真的发生过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
将好奇的目光转向阿馨,仿佛被看穿了心思,阿馨在她的注视下叹了口气,端起桌上早已凉了的茶喝了一口,无奈叹罢:“说起来,这世上有哪个地方不曾死过人?又有哪个地方不曾有过恐怖的传闻?只是有些事是以讹传讹,而有些事却是真的可怕。”
阿馨说,在云国的天祥客栈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这家客栈的老板是位极具风情的大美人,名叫邱若语的大美人。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女人抛头露面出来做事的少之又少,未嫁又漂亮,无论是花钱住店的,还是路过吃个饭的客人都会多看她几眼。不过那时邱若语还不是这家店的老板,她只是个打杂的,平日里擦擦桌子、洗洗碗,赚的钱供着私塾念书的弟弟。后来当时的老板祥叔见她勤快能干,便帮着邱若语同客人说说她家里的事。这来吃饭住店的客人听闻邱若语一个未嫁的年轻女子,父母早亡,一个姑娘供养三个弟弟念书,着实不易,便时不时就来捧场,打赏些小钱给她。邱若语也是感激,就将帮过她的客人和打赏过她的客人的名字全记了下来,指望以后一一报答。
后来邱若语的二弟入朝为官,就花钱从祥叔手中买下了天祥客栈送给了邱若语,那时邱若语依旧未嫁,虽然不用供养三弟和四弟,却记着曾经欠下的人情,挨个挨个偿还。比如原先天祥客栈的老板祥叔,就被邱若语认作了义父,像对待亲生父亲一样照养尽孝。还有几位曾出力相助的商户,邱若语也是无偿的给他们送去天祥客栈的招牌美食。”
听到这里,朝阳忍不住打断阿馨的话:“大事在哪儿?我怎么听了这么久,都没听出这里头的玄机?”
“玄机就在于邱若语在天祥客栈干了三年杂役,十八岁的姑娘到二十一岁还未出嫁,可就在她接手天祥客栈,当起这客栈的老板后,她突然就怀孕了,没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慕容馨幽幽说着,右手食指在绘着青山绿水的白瓷茶杯杯口轻轻摩挲,长声悠扬的感叹,“这女人啊,无论长得有多漂亮,始终难逃一个情字。眼见着邱若语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再也蛮不下去,只好被她弟弟接到府上待产。可只因邱若语始终不说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在她生下孩子后没多久,她功成名就的几个弟弟便将她和那生父未知的孩子一并赶出府。邱若语只好带着孩子重回天祥客栈,对外只说这孩子是捡来收养的,实际上这亲生骨肉一直跟在她身边,唤她义母,直到十六岁,也就是去年,那孩子和邱若语一同消失……”
说完这话,慕容馨缓缓打量唐心和朝阳的眼神,依旧用神秘的口吻反问:“你们可还记得今天刚来的时候,旁人问起老板时,那掌柜是怎么回答的?”
唐心和朝阳相视一眼,依稀记得中年掌柜脸色一变,说老板荣归故里,以后都不会来了……
想到此处,唐心不禁惊讶追问:“难道,这邱若语和她的孩子没有离开天祥客栈,而是死在了这里?”
闻言,朝阳也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反而慕容馨松懈了表情,悠然自在的再次饮茶:“那孩子也姓邱,叫邱离,和邱若语长得没有十分相似,也有**分。即便没人说破,旁人也知道邱离是邱若语的亲生女儿,至于死在哪里……”
慕容馨微微一顿,偏眸看着淡黄的墙:“已经没有家的邱若语后来一直住在客栈,没有挂上牌子,也没有让客人入住的那间屋子,便是她曾经和邱离一同丨居丨住的地方。而我们这间屋子与她们曾经居住的屋子只有一条回廊相隔,晚上总能听见一些怪声,所以方才入店时那掌柜的好好的打量了我们三人一番,才同意让我们入住,想来是在看我们身上的阳气是否能够压制此地徘徊的阴气。”
“可惜这掌柜的竟不知道,我们三人一个神仙,一个鬼,还有一个鬼仙,会怕这样的脏东西找上门吗?怕是怕白来一趟,什么都撞不上,那才是真的藏得深……”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唐心有些不明白,难道邱若语和邱离的事会和困扰她们已久的事有关,阿馨才告诉她们这个故事的?
过了一会儿,阿馨便在她耳边继续说下去:“今晚的夜还长着呢,只看她们那一方先出手,先闹起来吧。”
唐心自认在推断事情来龙去脉的分析上不算笨,朝阳也是较为聪慧的女子,可被慕容馨这般一说,两人皆是一头雾水,半点想不明白这话里含意,只好静静等待,聆听外面的动静。依稀只是风声,云国的夜冷得有些不同寻常,唐心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端坐的慕容馨在此刻再一次不动声色的端起了茶杯,继续说起之前未说完的故事。
“知道邱若语和邱离的事并不是偶然,去年子晴用分身术打探外界消息时便曾在此地入住,当时她住的也是我们如今住的这间屋子,夜里听闻女子的哭声,哀怨凄凉,绕梁不绝。你们也知道她是何等警惕的人,分身外出最忌讳被游魂跟踪,她也是怕有人驭鬼暗算,便循声赶去一看究竟。不料却看见走廊那头的厢房中漆黑一片,烛火未燃,却有一道暗红的幽光从床幔透出,模模糊糊的勾勒出两道圆形的轮廓。你们可知,那是什么?”
说完这话,慕容馨再次打量唐心和朝阳脸上的表情。唐心皱眉沉思,未想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朝阳打断思绪:“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吧!”
慕容馨沉默了一会儿,黑眸中明亮的光在垂眸间也暗淡了几分,沉沉淡淡的再次开口:“子晴当时刚进去,屋子里除了床幔间透出来的那道暗光之外,只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并无别的不妥。可她再次迈步时,屋子里的怨气、戾气突然不断加重,古怪恐怖的气氛很快便将她包围。不过当时的情况也让子晴意识到,这鬼来自客栈,并非外界,只要不是跟踪她意图行凶的游魂厉鬼便不足为惧。
哪知心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屋子里就吹来了一阵冷风。
可当时屋子里并没有开窗,甚至传出了唰唰唰的声响。吹开的床幔透露出更亮的红光,子晴四处打量时方才借着床幔下透出的红光看清周遭的窗棂。
窗棂是黑色的,颜色暗沉,像凝固的血,四边的木框格子上尽是朱砂写的佛经。那时子晴便想此处定然闹鬼,否则也不会有人在窗棂上写满经文,这可是民间驱魔的法子,效果是有的,但震慑厉鬼的作用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