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眼睛,是很神奇的,有的时候一个眼神能让人铭记一辈子,月月姐的眼神,触动了我灵魂最深处的那一根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仿佛埋藏了很久的怒火都燃烧了起来,我握紧了拳头,大喊一声:“住手!”
几个正要爬上床的人全部惊了下,不过他们也没怕我,欲望使他们懒得搭理我,大龙只是象征性的骂了一句:“滚一边去。”
“操!”
我爆了粗口,脑子彻底热了,也顾不上害怕他们,拔出腰间的菜刀,冲过去就是一刀。
大龙的腰部被我切了一道口子,他捂着腰摔在地上,杀猪般的惨叫,二龙赶紧扶起他,根子叔他们瞪着我:“你这个娃儿,疯了?”
“疯了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这帮畜生!”
我拿着刀,也不惧怕了,鲜血,让我兴奋起来,我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解脱了,真的,我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就像是压在心头的无形包袱终于去掉了,我不再愧疚,我可以正眼看人了,拿着菜刀,我朝着根子叔冲过去。
他们怕了,先是根子叔跑了出去,然后是大龙,扶着腰跟兔子似得,二龙还想放狠话,被我一菜刀丢过去,砸在门框上砍掉一块木头,吓得他脸色一白,赶紧的溜了。
我不依不饶,就像是宣泄着某种情绪,拿着菜刀,追着他们一群成年人,在全村到处跑,也许是理亏,也许是胆小,他们竟然完全没有反抗,被我堵到死角,根子叔喘着粗气说道:“娃儿啊,叔知道错了,叔一时冲动,就放过叔一回吧。”
我只是冷笑。
村里的人陆续回来了,看到了这样的一幕,我把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村里的女人,四川的女人本就性子烈,一个个提着刚买回来的新鲜大葱,指着这帮大老爷们就开始骂,唾沫星子溅了他们满脸,我妈骂的最狠,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
我爸也是摸着我的脑袋,一脸骄傲:“看,这是我儿子,像我!”
其实人性并不是真的就那么悲哀,人有劣根性,也有好的一面,人们都期盼着美好的事物,虽然在许多时候,自己会不由自主的做出自私错误的决定,但向往美好,其实才是人性的本来,当一块遮羞布被撕开,人性好的一面就彻底的发挥了出来了,村民们都夸我,说我有勇气,将来能做个好战士。
根子叔的村长身份被去掉了,被人戳着脊梁骨,他的婆娘气得发抖,闹着要跟他离婚,至于大龙二龙,可能更惨一点,家里的老母亲一气之下把他们逐出家门,说是饿死都不让回来,想想吧,在这土生土长的村子里,老一辈人都是要脸啊,用二龙母亲的话来说,谨慎了一辈子,结果快要入土的时候被两个不孝子把脸都丢尽了!
人们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意思是想要让家乡人知道自己的风光,这是人的本性,谁也不愿意在家里丢人,根子叔他们是全部都毁了,全部的村民都瞧不起他们了,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大家都说,我是小英雄,大功臣。
听着这样的话,我没有感觉到喜悦,只是酸楚,心底最深处的一个结在解开的同时,又有些空虚,我流下泪来,甩下众人跑到月月姐的房间里,她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去了那里,在厨房的案板上,放着几块梅花糕,应该是过期了,我看着有些发霉,但仍然拿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塞进嘴里,明明发臭的东西,吃着却满嘴香甜。
晚上的时候,我见到了月月姐,她就像是没有发生这回事,仍然一个人打水,一个人发呆,见到了在墙头上观望的我,展颜一笑,那笑容,毕生难忘。
再一次,我又梦到了那盏灯,只是那个人,似乎连说话的心思都没了,可能是觉得这个徐铭已经死了吧,然而这次,我却想要试一试。
黑暗中,我朝着那盏灯走了过去。
十步的时候,我看到了月月姐,她穿着大红的衣裳,冲着我笑着:“谢谢,你了解了我的心结。”
在月月姐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脑子里突然涌入了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我挠了挠脑袋,有些混乱。
又走了十步,我看到了一只风筝,是我从小屁孩那里抢过来的,我捡起来,仔细的摩挲着,感受着风筝上的纹路,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又苏醒了一部分。
“我是徐铭!”
忽然之间,我说了一句,在我此言刚出的是,这黑暗的空间都开始破碎了,就像是一块镜子,正在不断的碎裂,那盏与我若即若离的灯,倏忽间到了眼前,我距离它,只有十步的距离,
想想这段时日,几乎每一天李长生都在呼唤我,他从来都没有放弃,给我留了希望,我的心中就是隐隐的感动,我终于靠近了这盏灯,一步跨进他所指引的光明中,
就在我刚刚离开的瞬间,北阴沟十八年来蓄积的阴煞,全部都如同冰雪消融一般,迅速的减少,而那些被改变了轨迹的村民,眼里露出了茫然,他们似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村委会的老槐树底下,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红衣小女孩,是小水晶,她一步一步的走着,看着村子里消失的村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峻,她一直走村口,看着山前屹立的镇魔碑,有些厌恶的摇了摇头,
但同时,她又微微凝滞,眼里也浮现了一丝迷茫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她爬上了村口的老槐树,坐在树枝上,踢掉了鞋子,小脚丫一晃一晃的,目光却是始终盯着那条进村的道路。
你,会回来吗?
我等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醒转过来,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强烈的饥饿感涌上来,我下意识的就想要起身。可是身体竟有种诡异的不适应感,就好像一个机器很多年没有使用。
我的手指一点点得动弹,勉强偏过脑袋。发现自己是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窗户的位置拉着窗帘,不透进来一丝光,房间正中间摆放着一个长桌,数百根红烛正在熊熊燃烧,在这红烛的正中间,摆放着一盏灯,我觉得莫名的熟悉:“这是,那个引魂灯?”
就在此时,门突然间开了一条缝,我听见吱呀的声音,一个驼背老头打着哈欠走了进来,我盯着他。他愣了下,先是揉了揉眼睛,继而不可思议的说道:“你醒了?”
我微微点头,驼背老头还是不敢相信,几步靠近过来,触摸着我的额头,还捏一捏我的脸,身体被这个猥琐的老头摸来摸去。我本能的不舒服,赶紧问道:“你是谁?”系共池血。
说话的同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生涩。
驼背老头退了几步,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念叨着不可思议,他说道:“你等等。”
然后匆匆出去了。过了会儿,他拿着个手机进来,对着里面喊道:“那个死掉的小子还魂了,妈的。老子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把手机递给我,我诧异的接通,里面传来李长生的声音,听起来他似乎很是疲惫,强打着精神与我交谈,得知我真的苏醒了,李长生倒是非常激动,连连大笑,我心中很是感动,犹豫了少许,才认真说道:“谢谢。”